陈璀:“……”
围着的人群显然不少与陈璀相熟,闻声散开一个口子,“哟——咱们绿簪学者来了——”
“陈弟——”
“是陈小郎啊——”
那一圈或头裹文巾或戴长冠的士子散开条道后,便见中间围着个黑衣黑发、面貌英俊的高大男人,只这男人脸上发红、神色窘迫,破坏了他的好相貌。
“哈哈哈——绿簪啊——这可是你的仰慕者——”
“不对,是不自量力要挑战你呢。”
陈璀“哦”了一声,这段时日打出名号后,有不少人来找他辩论,他不以为意,那高大男人却连连摆手,“没、没、没有挑、挑战,我、我……”
“你、你、你什么,刚刚不是还向我们打听绿簪吗,不是说希望和他辩论一场吗?”旁边一个杏衫士子模仿高大男人的口吃嘲笑道。
“你、你、一派、派胡言……”高大男人低下头,不敢看陈璀,急的面红耳赤。
可怜他结结巴巴,一紧张越加说不清话,立刻又被另一文士抢白哄笑道:“就这质素,还说子皿大师要收他为徒,可真是笑掉人大牙。”
“真、真的。”高大男人偷看陈璀一眼,连连摆手,“没、没骗……”
又是一阵哄笑。
陈璀自听闻“子皿”二字后就眼睛一亮,此时冷眼看着,判断这结巴傻大个不是个会说谎的人,立即上前一步,将傻大个挡在身后,怒道:“咱们平辈相交,以学问与思想交朋友,现在却攻击他人痛处,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枉为读书人。”
说着,小嘴叭叭,把在座几个数落一遍,塑料朋友情就此告罄。
好在陈璀对上一院子的人疲惫,现如今这么十余人还是不在话下的,方才火气好似找到一个发泄口,山洪暴发般倾泻而出,尔后拍拍屁股,在所有人反应回来之前,拉着傻大个飞快走人。
另找了一个安静的小酒楼,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对傻大个支个下颌,“对了,你爱吃什么?”
“不、不挑、挑食。”傻大个看陈璀微微皱眉,立刻伸指点了几个菜牌子。陈璀一看,竟全是他刚刚点过的,他“哦”了一声,道:“来双份。”店小二出去后,问人道:“在下崔晨,祖籍会阳,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既贤者兰深,武师傅姚魏后,又来了个崔晨,大抵把名字倒过来念已是他们温留群臣的传统了。
“在、在下、师、师嘉映,祖、祖籍大、大陵。”师嘉映大着舌头说完,举起一杯酒,“谢、谢崔、崔兄解、解围。”
陈璀本是要瞧瞧对方何德何能被子皿那个瞎眼老顽固收徒,可现在才听了两句话便觉着累极了。为拯救耳朵,遂单刀直入,“算什么解围,我信师兄、”说完一顿,哈哈笑道:“兄台这氏姓可真会占人便宜。我便厚颜唤兄台一句嘉映兄了。”
师嘉映脸微微红,“不、不、不厚颜。”
陈璀瞧他人高马大一个,动不动就脸红,着实有趣,“我观嘉映兄宽额广庭,一派正气,定不会谎言欺人,是当真被子皿收为徒。我不过说几句事实,哪值得嘉映兄感谢什么。”
“崔、崔兄信、信我?”师嘉映一双虎目流露出光彩。
陈璀大喇喇点头,末了瘆的慌道:“小弟年方十五,嘉映兄不必以兄相呼。”目测对方起码冠龄,被对方一声声兄叫的难受。
岂止对方脸一红,“嘉、嘉映将将十、十四,崔、崔兄有礼,唤、唤小弟嘉、嘉映便、便好。”
陈璀:“哈?”他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情来,定睛又仔细看一遍对案人高马大的男子一眼,长得这么着急吗?
这时,外面菜肉上进来,师嘉映闻声回头,才免了他一脸懵相被瞧了去。
菜肉兼备,陈璀恢复状态,询问几句子皿收徒情况,好半天才听完对方磕磕巴巴一席话,大意就是:子皿觉得他心性纯良、性格恭谨、一丝不苟的,故收他为徒,但他拒绝了。认为对方收弟子太草率,定是贪多不烂。
陈璀暗白他一眼,总觉得对方从老气的长相到结结巴巴的话语,都在对他进行嘲讽。
打定主意要整对方一顿,他给人灌了不少酒,间或聊了些小天,诸如对方来温留做什么,以前在大陵何如,平日读些什么书等等。
“治、治水大、大会,大、大师云集,特、特来求、求学。”
“家、家族弃、弃子,要、要他、他们刮、刮目相看。”
“读、读《法度》、《三、三三韬九略》。”
陈璀“豁”的一声,竖起大拇指,“嘉映可是有大志向啊,再来一杯。”
师嘉映已是醉眼朦胧,“我、我要封、封侯拜相。”
封侯拜相,就凭你一个结巴。陈璀心中嗤笑,面上鼓励,“苦心人天不负,嘉映心怀大志,只要持之以恒,定然前途可期。”
他是随便一说,却叫从小不被肯定,听多了冷嘲热讽的师嘉映感动了,“崔、崔兄。”他激动地抓起陈璀手腕。
陈璀被他大力唬了一跳,暗道莫非雍国人力气都这样大?
师嘉映喝醉了,就不那么容易害羞了,拍着桌案叫小二进来,要了香烛,陈璀目瞪口呆,“嘉映你?”
师嘉映摆好香烛,脸上熏熏然,“崔兄真乃小弟知己,愿与崔兄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陈璀:“……!”
“等等,你不结巴了?”
师嘉映已然听不清他说什么,陈璀见其拉着他就要拜,忙不迭抓起案上猪蹄塞进对方手中,置换出自己手腕,便见人拉着猪蹄铭誓结拜,最后抱着猪蹄大喊道:“崔大哥——”
“噗——”画面太喜感,陈璀喷出一口酒。又借“结拜”之义给人灌几杯酒,等人彻底昏死过去后,掏出匕首拍拍对方脸颊,“看在你成功逗笑我的份上,我就不大整你了。”现在他心情较刚出子皿租的府邸时,不要好的太多。
可本是特意来整这个傻大个的,半途而废岂不是白辛苦自己听这么多结巴之语了?
陈璀眼珠转了转,心生一计,在人身上好一通摸,拿出其身上所有银钱和值钱的东西,塞进地上毛毯里,接着出去付了刚刚一半饭钱。
那边小二们等师嘉映醒来付钱久等不到,他们拿热毛巾擦擦对方的脸,客气道:“客官,咱们打烊了。”
师嘉映还懵着,“崔大哥?”
于是等应小怜回到温留府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名下酒楼有人吃霸王餐。
这可气煞店小二们了,他们可是背后有人的,居然敢如此欺辱?登时扭着师嘉映报官。一见刚到温留府门口标志性的轮椅,屁颠屁颠跑过去,叭叭大讲一顿。
应小怜还没说什么,跟着对方过来声称“保护对方外加给对方推轮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掉阿劳的虞纯怒了。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儿,竟然有人敢欺负,岂有此理!立时先给了还醉醺醺的师嘉映一脚。
闻息过来接应小怜的谢涵正这时出来。
于是,本是要叫对方蹲一晚大牢,然后第二天他再闻讯前去救人,并指出毛毯下金钱的陈璀倒霉了。
既整了傻大个,又给狐狸精名下酒楼找了麻烦,陈璀算盘打的叮当响,却万万料不到自己如此时运不齐。
应小怜、谢涵何等样人,立刻察觉其中违和,顿时阴谋论,仿佛有一张大大的蜘蛛网在编织中。着温拾许熬了醒酒汤,给师嘉映灌下一碗。
等对方彻底清醒前,霍无恤皱了皱眉,“师嘉映这个名字……”
谢涵:“怎么?”
霍无恤点了下下巴,“好像是师无我的侄子,小时候发高烧,好了后就剩下口吃的毛病,人也傻里傻气的,于是被发配去了师家边邑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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