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着啊,否则一个区区侍君, 哪要我们看守?”
这些聂惊风都是顾不得的,感觉到血腥味一点点蔓延,他五指微微发颤,“别怕,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谢涵有些牙疼,牙疼地往内伏了伏,贴着对方胸膛,小声道:“这是我胳膊上的血,裹在布包里漏出来的。”
聂惊风脚步一顿,低头看去。
谢涵脸色苍白,“我想和你说话,只能出此下策。”继而露出信任又得意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下我不管的。”
聂惊风脸色有些微发沉,却听人道:“聂惊风,我想和你说,千万不要救我。当初在温留你绑了我却功败垂成,明千径又疯了,无论如何粉饰,燕太子也会对你起疑心的。这次让你看押我,定是为了试探你。只要挨过这一次,你就能得到他的信任,凭你能力必将平步青云。”
聂惊风喉头滚动一下,话到嘴边却又滚了下去。
说什么呢?
说“原来你不是骗我来救你”?
说“其实我并没有打算救你”?
此时不是当初,如今他既然受了殿下的知遇之恩,就不能恩将仇报。
他抿了下唇,“哪只胳膊,我替你包扎一下。”
谢涵举起一只左臂晃了晃,“早包好了呢。快回去罢,我可没孩子给太医看,你别让我出糗。”
聂惊风停下脚步,这停顿功夫,后方卫士就赶了上来,“大人,怎么了?”
“弯弯侍君是个男人,我们被骗了。”聂惊风道。
一半卫士恍然大悟继而懊恼,另一半显然听了某艰难庶子的万字脑补,顿时七嘴八舌。
聂惊风:“……”
“不敢冒犯侍君验明正身。”聂惊风低头问谢涵,“请侍君如实以告,现在如何?”
谢涵扑通从聂惊风怀里跳了下来,身形矫健,摸了摸肚子,舔脸笑,“好像只是想拉肚子,沃头在哪?”
众卫士:“……”
“小产风波”看似消弭于无形,可谢涵一没肯定自己是男儿身,二没否认自己怀孕。这似是而非、捕风捉影之语最易流传,半天过去,就像一阵春雨般,润物细无声,落进有心人的心田。
宁襄后苑那几位贵女正时刻关注着自家殿下的“新宠”呢,哪能不知道?
一个侍君,只能让她们生嫉妒。
可一个怀着太子骨血的女人,却能让她们疯狂。
她们都是身负家族任务进来的——诞下太孙。
在这太子掌控朝政的燕国,在太子命不久矣的情况下,太孙和未来国君又有什么区别呢?各家族挑选的姑娘,故意往身体好,或母亲、祖母、外祖母好生养,甚至舞刀弄枪的女儿家中选。
对此,谢涵只托腮在阁楼窗边,扮演着柔弱美人,静静等待东宫美人们即将到来的找茬,说不定还有堕胎药呢,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时局动荡,宁襄日理万机,甫一下朝,并没有立刻发现东宫异常。直到晚上,太子夫人姬红霞过来,给宁襄喂完药后,她伏在他膝头,轻声道:“殿下,女儿家心思纤细,铁桶般的保护虽好,却会使敏感之心受伤,孕妇尤其多思易惊。”
宁襄插/在姬红霞青丝中抚摸的手一顿。
后苑莺莺燕燕多是利益所需,他一直认为和自己相知相许的是妻子红霞,可现在他竟然有些听不懂妻子的话了,“你说什么?”
姬红霞抬起头来,温柔笑道:“殿下,知道的是您在保护弯弯姑娘和孩子,不知道还以为您是在看管犯人呢,至少您也该多去看看她啊。”
宁襄:“弯弯姑娘?”
宁襄:“孩子?”
他立刻去书房召人过来问话,身后姬红霞还道:“殿下,要温柔些。带些珠宝绫罗去,再带些下人过去,怎么能一直没人服侍姑娘呢?”
听了一遭今晨东宫阁楼事发,宁襄沉默了一下,幽幽道:“看来孤确实该去看看弯弯了。”
燕太子是个不喜欢向人解释的人,这很正常,身居高位者大多如此。
于是,无数后苑姬妾们始终不知内情,只听到太子去探望那“贱人”的消息,不知绞碎多少张帕子。
月华如水,倾泻进窗台,宁襄来到阁楼下,抬头只见有人静坐,长发披散而下,端是雌雄莫辩的丽色,倒也不能太怪罪守卫卫士的眼瞎。
进了阁楼,他弃开轮椅,拾级而上,推开门扉,窗边的人倚栏回看,腻腻道:“宁郎——”
他坐在窗边,声音一下子从窗格落下,窗下卫士眼观鼻鼻观心,心道果然。
宁襄脚步一顿,跟着进来保护他的聂惊风和另一英俊卫士也脚步一顿。
“孤过往一直自诩了解弯弯,如今看来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宁襄在谢涵对面坐下,又颇有感慨道:“弯弯确实姝色无双。”
谢涵抿唇笑了起来,“讨厌——”
啊啊啊,他们都听到了。
宫廷卫士们如是想到,都怪他们武功太好,耳聪目明。
宁襄:“……”他捏了下眉心,“弯弯今天是想趁机去太医署逃出去?”他不肯承认自己的生平对手是个有那样怪/癖的人。
谢涵确实没有那样怪/癖,琢磨着已经坐实二人“关系”,下一步,就是要使出浑身解数留下堂堂太子,使东宫女子之心越发嫉妒。
“燕太子觉得有可能吗?”谢涵失笑,收起那刻意的哀愁婉转,眉眼一下子潇洒生动起来,宁襄吁出一口气。
“我不过是想寻个办法请太子过来罢了。”
“寻孤?”
谢涵点头,“整整三天,我没和一个人说过一句话,送饭菜进来的卫士,拎衣服出去的宫人,统统不发一言。燕太子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么?”他叹一口气,“能逼疯人。”
宁襄皱眉,目视四周,“孤给弯弯备了琴、箫、竽、瑟、埙、琵琶、编钟,弓箭、长剑、木仓、戟、棍,还有各种书籍,弯弯不该无聊。”
“燕太子试过三天不发一言吗?”谢涵反问,思及对方的体弱多病,又加了一句,“清醒的情况下。”
宁襄细思一番,最终哑然。
谢涵道:“未曾尝试之事,便不该随意下结论。”
宁襄点头,“甚是。不曾躬行,不予置评。”
“所以,能陪我聊几句吗?”谢涵笑问。
宁襄囚禁了谢涵,却也一直礼遇着谢涵,现在人已在此,自不会拒绝,点头道:“想聊什么?”
“我入塞前,听闻梁君祭天,自封为王,追封梁武公为梁武王,武谢夫人为武王后?”
闻其谈政事,宁襄眉梢一挑,“弯弯确定要聊这个?”国势变幻莫测,却只能被囚一隅,什么都做不了,那可是十分煎熬的。
谢涵察其神色,便知其未竟之意,“我可不觉得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以后也什么都做不了。”
宁襄笑了一下,他对自己的布置有信心。也便说起梁国近来事况,便如沈澜之说的那样,姬高称王不久,惹了众怒,派军出去打仗时,在国内和姬朝阳一道葬身火场,刘戟扶持三岁的梁武王兄长的孙子继位。
而今天的大朝议之所以旷日持久,是因为现任梁王在一月前发了高热,最终一命呜呼。叶氏、薛氏以此攻讦刘戟,雪上加霜的是,刘戟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便如同宁襄了解谢涵一样,谢涵也深知如何引起宁襄的兴趣。不时指点江山,引得宁襄谈兴渐浓,“不错,孤本以为刘家能一家独大,哪能想到,天如此不佑刘相。”
“乱臣贼子,苍天不佑,理固宜然。”谢涵淡淡道。
宁襄却一哂,“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谢涵看他一眼,想起宁氏是篡位起家的,哼笑一声,“那愿燕太子对燕国日后乱臣也能如此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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