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深吸一口气,用霍无恤的名义在其小议事厅召集了两拨人。
第一拨是其心腹,包括大陵城令苏韫白、中大夫陈璀、大司寇申厘、宫门令厉虎牢等。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王上离开大陵的事情了。战事胶着,王上却三天未召集议事,早已引起议论纷纷,明天就是大朝会,所有人都会知道王上已经不在大陵了。”谢涵坐在万里江山屏风前,把玩着那象征万人之上的雍王玺,对这些她并不熟悉的雍国官员仿佛推心置腹道:“此时此刻,我们当同舟共济,稳住朝局。”
底下重视礼仪的苏韫白连道不敢。
陈璀也说:“朝中那些短视之徒必然会说大王小题大做,不轨之徒更会暗讽大王只知战事,臣必然不让他们歪了风向,绝对叫他们知道大王这选择的正确性。”
“言语辞藻永远只能锦上添花,真正能奏效的只有手上实力。”谢涵自己就是个舌灿生花的,或许是深知这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因此并不喜欢这以巧言令色著称的雍国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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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何况,这几人只是霍无恤的心腹,不是她的,恐怕现在也并不服气她的领导,因此轻轻驳斥了对方的话,以作试探。果见陈璀神色还是恭敬,眼中已露出不满。
苏韫白垂首问,“不知娘娘说的实力是?”
申厘和厉虎牢都不说话。
“兵力。”谢涵直指核心,“厉大人手上不知有宫门卫士几何?朝中有人本来就因为各种利益不愿王上登位的,也有因为变法恨不得王上立刻倒台的。”
话到此处,她微微停顿,果见申厘神色不少变——这厮果然只关心自己的变法,遂心里有了驾驭此人的计较。
“因为金门久攻不下,舆情对王上十分不利。如今第一怕有人趁机篡位。第二怕有人扯战事后腿。
那么第一要做的是把兵力握在手上,保证无人可以改天换日。
第二,征兵、粮草、兵器这些要紧事务都掌握在咱们的手里 ,保证无人能影响王上在前线发挥。
第三——”
她一双妙目转向陈璀,颇具威严的脸上露出个信任又赞叹的笑来,赏个甜枣道:“掌控舆情,保证全国上下一心誓要拿下金门,这是陈大夫擅长的事情。”
王后娘娘不愧是齐国前执政公主,绝非绣花枕头,传言听的再多,也难比如今亲眼见证。陈璀已在刚刚对方话中相信了谢涵的能力,因此这样人的称赞让他尤为得意,点头道:“臣早有一计,只可惜还来不及献给大王。
国人被前梁国欺压多年,几乎打断脊梁,最重尊严气节。只要让他们知道天下人都在嘲笑他们比不过楚国,楚国拿金门就是瞧不起雍国,笃定雍国还不出手。再让他们看到昔日弱小仰雍国鼻息的小国仗着楚国撑腰敢和他们叫板,国人一定暴跳如雷。如此,可上下一心。”
刚开始怎么没说这些啊?谢涵似笑非笑瞥他一眼,瞥的在等夸赞的陈璀心虚后,笑道:“想必陈卿已有妙计?”
“第一,楚国有商队在我国贸易,让他们做些犯众怒的错事并不难。”
“第二,杞国小国,薛国也早对我国俯首,让这两国公然违背我国,必然和一巴掌打在脸上没什么区别。”
“善哉。”谢涵这回是由衷地笑了,她觉得这陈璀果真是个人才,“那我便把一切交托给陈卿了。”
第二件事则是征兵、粮草、武器、沿途输送的事儿,有了全国同仇敌忾后,至少不会有人明面上在这些事儿上唱反调,却怕暗中动手脚。
“咱们不要求干这些事的全是咱们的人,但至少应该每个部门有那么几个要紧职位的人是我们的,免得被蒙蔽了都不知道。这就要撤换几个人下来了,最好在刚刚掌控舆情的事件里能除掉几个,王上早在各部门底层都安插了人 ,只是可惜没有机会上去,现在咱们就给他们制造机会。苏都令,你为大陵令,当配合陈卿行事。”
苏韫白还没说话,陈璀已然冷哼一声,“恐怕苏都令眼高于顶、目下无尘,是不愿做暗中害人的事的。”
谢涵眉梢一挑,竟不知这二人关系这样差,但现下可不是避免朝臣联合的时候,而是要戮力同心的时刻,因此问道:“都令可有为难之处?”
苏韫白摇了摇头,“一切以大王为先。”
看来就是为难了。谢涵看向申厘,“大司寇掌邢狱,应能一道处理。”
接着是大陵防守问题。
“守宫卫士共计五千。城门卫士考虑在两万左右,为师家掌控。”厉虎牢道:“王上多次想要收回大陵的兵卫权,可惜这是先王铁令——若无谋逆叛国之罪,师家可掌大陵兵卫权五十载。”
谢涵如今已然知晓霍无恤当初就是被师无我蒙骗回都才被抓起来遭了大罪。即便霍无恤不追究,如今他继位,师家想必惶惶不可终日。
先雍王留下这道诏令,是为了保住他的心腹师家?抑或是为了牵制霍无恤?
谢涵点了点头,“我知晓了。”她来雍国一载未到,且被齐国送出来联姻,颇有些心灰意懒的意味,又忖着霍无恤会防她干政,因此对雍国官场丝毫不关心、不了解,如今颇有些抓瞎。
现在了解到的消息,好些还是她当齐国公主的时候知道的,既陈旧又缺乏准确性。
她苦恼地按按额头,大致定完总体方针后,就让几人赶紧的,给她灌输些国内 、城内错综复杂的关系。
等稍有些思绪后,她见了第二波人。
第二波则是如今朝中权贵、氏族大家,入室内见到谢涵,皆或怔愣或皱眉。
但没等她们说话,谢涵先开口了,“王上已前往京门前线,兵贵神速、兵者诡道,避免消息走漏、军情延误,是故秘密前行。诸位皆是我国中流砥柱,明日便是大朝会,为防止王上骤然离去引起朝野不稳,故我特召诸位来商议后续。”
说完,她把手边一块玉玺往前推了推,虎头金身——雍王玺,她起身一拜,“夫妻一体,王上临走前 ,以国相托,可涵初来乍到,唯恐遗漏什么、错判什么,最后辜负王上信任,还请诸位帮我。”
好嘛——
什么都让她说了。
无论是想皱眉问“尔者何人、胆敢假传王令”的,还是大惊失色呼“大王在哪、竟然离开了”的,又或是叹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王冲动矣——”的,再或是鄙夷“大王糊涂,岂能将社稷交给个女子的”.....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开口,皆起身纷纷避开谢涵的礼,“王后娘娘言重了——”
“臣等分内之事。”
“我等分所应当。”
......
不等他们谦让几句完,谢涵便又说话了:“师家主可在?”
“臣在。”师无我一身青衫,面貌儒雅,不像个守城将军,倒像个翩翩文士。当然,绝没人会小看这青衫文士。
“王上离都,城守防卫就全交托给师家主了。”谢涵言辞恳切。师无我颇有些诧异,他以为谢涵会敲打他,或是借机分走他兵权,虽然守城将官遍布师家子弟,撤不撤下他都是一样,但也不会上赶着让人找他麻烦,自然恭敬点头,“臣必不负娘娘嘱托。”
谢涵原也不是要通过这一面搞什么动作 ,只是见一面了解一下百官性情与相互关系,并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免得明日一大早生出什么波澜。全是一大堆推心置腹的嘱托,好像她有多么信任这些人,若是年轻个十几岁几十岁他们心中恐怕就满是“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了,可惜现在他们都不是小年轻了。
第二日朝会,阶梯尽头是雍王王座,旁边放着把华贵精美的交椅,谢涵坐其上,受百官朝拜。
因为昨天通过气的原因,没什么人对谢涵的出现表现出异议,纵有那些消息不灵通的,见他们主子或是旁人一脸平常,也熄火下来。
谢涵把霍无恤离开的事儿郑而重之地昭告出来,见几个老臣一副要倚老卖老的样子,赶在他们前面开口,“是非如何,现在谈论毫无用处,些许牢骚废话,老大人们大可回去对自家婆娘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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