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为了宋玉颜面封锁了他陪霍无恤的消息,因此谢泾还能气定神闲地嘲讽。
霍无恤想起昨晚,脸色好了一些,眉梢带着春色,见对面人不明所以,颇有些得意,“郁结?偶有郁结,找温留君散散心说说话就好了。倒是太子殿下,您难得来一次,这几年有什么为难的事,温留君足智多谋,快一道吐出来让他帮您想想法子。”
“哦哟?”谢泾好笑,“霍将军你是不是记岔了,你是北境守将,哪能轻易离开边关?孤倒是自由身,想来就来。”
“我不就山山就我。”霍无恤笑眯眯的,“殿下您是不是忘了,您现在就在陪温留君去我青灵城的路上。”
事到如今,谢涵仿佛一个多余的人,“咳——”他清咳一声,见四只眼睛看过来,道:“我去解个手。”
“三哥——”谢泾拽着他衣袖,“孤没记错的话,三哥是去剿灭逃窜的匪贼的。北境军这边人多势众、声势浩大,恐怕匪贼不敢撞上来,早早看见就躲开了。不如咱们带着卫队离开,独自清扫?”
“太子此言差矣,我这边虽人多,但胜在安全,与我离队,反倒危险,莫不是太子想以己为饵,勾出流匪?太子果真深明大义,快些去罢。”霍无恤抓着谢涵胳膊,“只是温留君体弱,受不得惊吓,请太子怜惜,恕他无法陪您涉险。”
谢涵:“......”
第449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男人则不需要三个,两个就能够让你耳边如有一万只蚊子、一千只公鸭那般吵闹,期间谢涵甚至后悔用这种办法把谢泾钓出来。
就算为了避免其发现他训练土农有异, 也可以他亲自陪太子看星星看月亮啊?
不比现在看他一句“哼”他一声“哈”来的轻松些么?
谢涵低头喝茶, 甚至想喝点凉茶,来个病遁,但霍无恤岂会让他喝凉茶?
——全是姜茶。
甚至现在在和谢泾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 还能分心看他一眼, 移开茶壶, “生姜驱寒暖胃, 喝多了却也会燥热。寿春公公,拿些桂圆枸杞来煮茶。”
无微不至。
谢泾看一眼霍无恤,脑子里忽然想到这四个字。
再看看谢涵不情不愿依然喝上桂圆枸杞茶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其愿意将人揣在身边一揣四五年, 为什么费尽心机替他求来北境守将的职位,现在又为什么抛下新婚燕尔的妻子和他前往青灵城。
我竟是不如他的。
谢泾突然像被戳了气的球囊, 意兴阑珊地往后一靠, 也倒了杯桂圆枸杞茶, 味道竟然很不错, 他三哥喜甜喜鲜喜嫩。这桂圆枸杞茶刚好鲜甜可口。
霍无恤诧异看他一眼,但他可不会上赶着找人扯皮,有这时间和温留君一起看看书不好么?
谢涵自诩学富五车, 但在行军打仗上却是链子一掉再掉,于是发奋看兵书。
但是罢——上天大抵偶有也是讲究公平的。
让他一双妙笔书画双绝,让他十指琴箫皆奏, 让他过目不忘, 让他剑术卓绝,让他长袖善舞, 让他算计人心,偏偏没有给他理解行军路线、兵不厌诈的天赋。
看兵书只会让他昏昏欲睡。
但霍无恤不同,他能将扁平又抽象的路线图画成立体详实的山道,能将莫名其妙的战术讲的妙趣横生,能正反假设讲“如果”、“则会”反向验证这种战术的有效性。
往常二人在马车里,就是一起看书,霍无恤看百家学说,谢涵看兵书,霍无恤心痒痒想和人多说说话地请教,谢涵好面子纠结一会儿和人“讨论”。
再后来,随着霍无恤学识越发长进,谢涵就很少再挑百家学说给他看了,只搜罗更多的兵书和一些实战记录过来。
霍无恤以为是谢涵硬要啃下兵法这个硬骨头。只有谢涵知道,他不希望霍无恤在治国上了解太多。
总而言之,霍无恤年纪轻轻,或许是天赋使然,或许是为了讨谢涵欢心,他讲兵法确实有两把刷子。
最后,连谢泾都认真听了起来。好一会儿,等吃了晚饭,他对霍无恤说:“孤不后悔举荐你为北境守将了。”
“其他人孤不清楚,但至少你比虞家主更识战斗。”
说完,他又板起脸孔,阴阳怪气道:“希望不是纸上谈兵罢。”
霍无恤既然是打着抓流匪的名头出来的,自然有些流匪的踪迹,而谢涵既然是要一道捕流匪,他手里同样也有些流匪的路线,二人合力,狠狠清扫了一番北境八城的城道山野。
霍无恤指着几座山问谢泾,“其实这几处地势险要又隐蔽,即使现在清扫了,后期要是有人偷偷占领也很难被发现,更难攻打。
而这些地方或是地势高耸,可以俯瞰群山,或是山势连绵紧要处,若是派兵驻扎,不只能制匪,也能提高城防保卫,增加北境的稳固。不知卑将可否派兵驻扎,不用很多,一处五百到一千人足矣。
北境军规制是三万,之前虽被燕军打到三千,朝廷陆续已派了一万军过来,加上我征召的,也有两万多,把守这些地方,应是不难。”
谢涵自然希望道路安全的,如今温留商贸繁华,若是匪贼猖獗,很是影响城中经济,因此敲着边鼓让霍无恤细细说来。
于是霍子讲兵法成功让谢泾拍板,“你且先派兵驻扎,孤回去禀报君父,如若不可,你再撤退。”
等谢涵重回温留的时候,已是隆冬,雨雪霏霏,他遂留了谢泾下来等雪停了再回都。
谢涓么,为了看他的大胖儿子,也使尽方法留了下来。
谢深谢浅倒是先走了,留了楚楚的信给他。
谢涵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不许宋玉外出,但葛叶是替谢妤看守着宋玉的,只要谢涵没说可以让宋玉出门,她就当不行。
谢涵得知后,没有说什么,只将礼物一水地往宋玉的院子拨去,却说公务繁忙,无暇探望。听闻其憋闷后,还请了歌舞姬入府给她表演。
温留府的人摸不清谢涵这究竟是宠爱宋公主呢,还是冷落宋公主呢?只按本分地敬着这府里目前唯一的女主人,不谄媚讨好,也不冷待得罪。
宋玉听罢歌舞后,送了自己缝制的新鞋给谢涵,与他鸿雁传书:愿为足下履,刀石不足虑。
这鞋纳的,针线一般,谢涵想了想,还是没让藏起来,只不过就在府里穿穿,不出门去。
过了三日,大雪停了,天空放晴,谢泾就要离去了。他是储君,无特殊情形,总不好在外地过年。
离开前,倒来了个稀罕人物,徐芬带了年礼过来,“杨炎德与我有杀父夺母之仇,我与他不共戴天,殿下杀了他就是我的恩人,一直未曾感谢太子殿下。”
杨炎德一直是阳溪君一党的,他能抢夺徐芬的母亲,也是阳溪君出的手。当初杨炎德作为构陷谢涵谋反的一个重要证人,被还是谢婧的谢泾赐死在狱中。
想当年徐芬急躁冒进犯了大错,全是因为贪功想平步青云找杨炎德报仇。
后来他为赎罪留在大迎城守卫百姓,原想缓缓再图谋,或是倒向谢涵求帮助,不想没过多久就传来大仇人的死讯。
他茫然许久,多年仇怨一场空。
但无论如何,他是要来向谢泾致谢的,尽管他也是阳溪君的外甥,但他知道太子与阳溪君不是一个路数的——起先他心有芥蒂过,但随着太子上台,就让阳溪君面壁,且至今没放出来过,他终于是放下成见,来向谢泾拜谢了。
但谢泾压根儿不把这点事情放在眼里,“你要感谢就谢三哥罢。孤当时杀他可不知道你是哪根葱,只因他对着三哥乱吠。”
徐芬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对谢涵说了一句,“温留君,太子殿下替我诛杀仇敌,对我是泼天的恩情。”
“知道了。”谢涵笑了一下,“别听殿下乱说,好生谢谢他,你在大迎也够久了,大迎现在多了很多新出生的男孩,这都是你的功劳,很快人丁就会继续兴旺起来的。你是扶突人,最好是能调职回去。”
徐芬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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