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个山洞,游了过来。”霍无恤说。
谢涵沉默片刻, 见此地狭窄非常,小心翼翼问,“这山洞这么小?”
霍无恤也沉默片刻, 终是道:“我没太看清楚 , 但绝不是这么小,我们前方的积雪应该不薄。”他语含期待, “你山脚的那些手下应该会来寻你的罢。”
谢涵瞪他一眼,“只盼他们没在寻孤的路上一道给雪埋了。”
霍无恤不由歉疚,却是不肯说话,拿了匕首,闷头去凿前方积雪。
任谢涵如何巧舌如簧、文才武略 ,现在也只能挖雪自救,遂与人一道去挖积雪。
谢涵体内的谢涵,他没想到这样竟也能殊途同归,但细节总归事有些不同的。
此方世界的谢涵不比他当初,先后经历了谋反案、谢妤被强、谢娴小产、谢婧背叛,最终心灰意冷,这里的她积极求生。
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一时冷凝。
谢涵事迁怒对方害的她落入如此境地,霍无恤是心中有愧却不愿承认。
幸运的是,如当初一般,在谢涵肚子咕咕叫的时候,霍无恤刚巧挖到了树根,就着人捂着肚子爆红的脸色,他笑出了声,“我的殿下,饿了肚子就会叫,犯不着这么羞惭罢。该不是你那贵族习性还规定了这肚子叫要有特定的音律,你没达到罢?”
谢涵白他一眼,闻着木桶里的清香,问,“这是什么?”
“松树根,水嫩多汁,可以果腹。”
谢涵扔了匕首,围着木桶,巴巴地瞧。
霍无恤失笑,捡起她的匕首 ,左右开弓地凿雪。
至此,二人的凝滞终于破冰,水开后,谢涵勺了些给人解渴,霍无恤教着他怎么吃树根。
吃到一半,忽有漏雨,是燃烧引起的化雪,这是好事,可以加速凿雪,偏谢涵身子骨弱,这一淋下去,不久竟发起了高热。
历史总是惊人得相似。
谢涵一开始还能撑着睡一会儿起来陪霍无恤一起挖,不几次,竟再也起不来身。
最后一次,再也叫不醒对方后,霍无恤心中惶恐不已,“谢涵、谢涵、你别睡 、你别睡——”
最终,他木然给人拿雪团搓身子降温,“大美人、花花,我又扒你衣服了,你怎么还不跳起来打我?”
“哇——你好软的,果然不是像我这样的纯爷们!”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我是不是要害死你了?”霍无恤这下真心实意地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起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挟持你了。”
“你别不说话呀,我也有点怕.....”
松树根早就吃完了,再也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了。他摸着人地脉象只觉越来越虚弱,他会些医术,知道高热最是消耗身体,一定是要补充营养的。
若是在外面,凭她这样身份,人参鹿茸一水儿的能往她嘴里送,可现在、现在......
“都是我害的你。”霍无恤轻声道,遂用匕首划开小臂,将鲜血送进些到人嘴里。
许是当真有用,如此三次后,谢涵竟真的醒了过来,“霍、霍——”
霍无恤在一边凿着雪,这方寸之地已被他扩大不少,亏他时刻注意着谢涵这边,才能听到这般微弱声响,连忙跑了过来,纯然惊喜,“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他捧着一小勺水往人嘴里送,尽管已经够小心了,谢涵却还是呛咳出声。他连忙松开手,小心翼翼拍着人脊背。
咳一阵,谢涵瞧着周围空间,虚弱地笑道:“你很棒呀。”
“所以我们就快出去了。”霍无恤强调道:“你千万要坚持住。”
谢涵摇了摇头,却是说,“你别喂血了。”她高热昏迷却非全然无知,隐约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却是动弹不得。原本是恼怒对方当真是害死她了,只觉对方万死不能赎罪,可现在心底却泛起了一丝柔情。
霍无恤刚要否认,她却轻声说,“你低头。”
现在谢涵说话,他哪敢不从,连忙低头,旋即琥珀色的眼睛突兀睁大。
谢涵轻磕自己唇角,咬出些血丝来,随着一个吻渡进人嘴里,然后松开,对着呆若木鸡的人说,“呐——锈锈的,味道不好。我呀,就是死,也是非甘泉不饮,非上烹不食。”
霍无恤轻柔将人放平,没有理会人刚刚的话,“你好好休息,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谢涵忽然一笑,嘴角苦涩,却是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不是答应,不是释然,而是欺骗。霍无恤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他捧起谢涵地脑袋,“每一次,都是你来亲我,这次换我。”
对方嘴唇不复当初的柔软清甜,却是干裂带着血腥气,他却觉得滋味非凡,脸上堆起了红晕,却坚持地盯着对面人半阖地眸子,“谢涵,我好喜欢你啊——出去后,我就来向你提亲好不好?”
谢涵对身份的隐瞒,是刻进骨子里的,闻言下意识睁大眼睛。
霍无恤会心一笑,“你若是坚持不下去,我就告诉所有人,齐太子是个女人,然后娶了你牌位,你若是好好的,我哪斗得过你,只好告诉天下人自个儿是个断袖来缠着你。你且看看,要怎么选?”
究竟怎么选,很多时候由不得个人做选择,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
这里的谢涵顺遂优渥,母亲稳坐中宫,长姐立志侵吞宋国,二姐与姐夫琴瑟和谐,弟弟玉雪可爱。她既没有吞吐天下的野心,也没有必须去报的仇怨,只是尽责地做一个齐太子,只觉得她活一日便要享受一日。
她有抱负,却不执着,她有爱恨,却不浓烈。求生意志远比不上有灭国之危、切骨之恨的另一个谢涵,反而因为身份问题颇有些提心吊胆,到此刻竟有些释然。直到——
——你若是坚持不下去,我就告诉所有人,齐太子是个女人,然后娶了你牌位。
谢涵:!!
求生欲+1+1+1...
不过求生欲再强,也挡不住她孱弱的身体,最终还是霍无恤放血又割肉地给人保下命来,终于等到了援救。
齐太子仪仗队到,却接不到人,王洋赶紧报告了梁公,终是救出二人来。王洋看到霍无恤悚然一惊,却知其身份特殊,赶忙打马虎眼,给人保下隐秘来。
七天七夜,谢涵才转危为安。
梁夫人本想让姬倾城嫁给谢涵,此时却有些犹豫了,怎么看,这曾满心让她满意的侄子竟似短命鬼,她只是想给骤然幼稚的女儿找个安稳,可不是让女儿去守寡的。
而谢涵,醒来后则开始琢磨如何让姬倾城既不嫁给她,也不嫁给霍无恤。
原本,她对对方只是有些好感,现在——她志在必得。
她闲闲地想:若不是这臭小子,她约莫得死在雪洞里,救命之恩 ,以身相许,没错了。
偶尔,以梁夫人莫名其妙要将姬倾城嫁她为由,谢涵口称要去再探探雍质子,遂请朝阳夫人带她去质子府。
偶尔,二人在忘忧山相聚,骑马、打猎、读书、写字、念诗,怎样都能过一天。
啊——这就是约会罢。
谢涵心想。
她来会阳,本是满心不愿,如今却是乐不思齐了。
有次,她终于问,“你大晚上非要去雪山做什么?”
提起这出,霍无恤到底愧疚,三番两次顾左右而言他被谢涵识破后,终是捏着鼻子承认 :“雍夫人病了,要雪灵芝入药,雪灵芝只得一日盛开,随后枯败,我那晚不采就再采不到了。”
谢涵想起雍国那起子糟心事,原本是当玩笑,如今却觉得心疼,却不好当面说那些话,只道:“那我岂不是害你没采到。”
“有什么打不了的,她一个国夫人还能缺我条丧家之犬的雪灵芝?”霍无恤满不在乎,随后笑道:“不过你害了我,得赔我个媳妇儿。”
不两日,谢涵花重金购了雪灵芝,抛给人。
霍无恤眼睛微微睁大,又撇开,“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你干嘛给我这个?”
谢涵摆摆手,“不是那个。这是我给贵国下的聘礼。”,说着,还香了人一口。
上一篇:神剧岂可修 上
下一篇:穿成凶戾人鱼的饲养员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