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方的侍卫长为什么会在虞氏地牢呢,拾夏认为:“温留君也算天骄,怎么会轻而易举被人陷害呢, 必然是这厮出卖的,所以所有跟着温留君去交信的卫士都死了, 就他一个人还苟延残喘, 现在这模样, 怕是和虞氏狗咬狗后被虞氏折磨罢。”
“这种背主之人, 留着可恨。再过三天就是温留君的祭日,到时候杀了祭奠温留君在天之灵罢。”须弥眯着眼睛,“也算全了老夫和温留君的一场情谊。”
他们“好心”把这个消息告诉谢妤和谢沁, 谢妤闻讯而来,“万万不可。一个月前的虞氏要杀一个人还不简单,怎么会留一个侍卫长这么久折磨, 显然是严刑拷问。”
她蹲下, 见到人惨状,先是惊吓, 而后酸涩,“王队长,你可曾加害我弟?”
王洋早已神志不清,此时陡然眼里露出光芒,声音嘶哑,“太、太夫人,救、救君侯......”他气若游丝,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们听到了。”谢妤起身道:“显然王队长是替我弟搬救兵不成被虞氏抓回来拷问。”
“这小人一面之词,如何能信。宋太夫人怎么突然这么天真?”须弥摇头,“况且就算是这样,没搬出救兵,致使主君惨死,也是他办事不利,合该殉主。”
“是啊,都说主辱臣死,现在主死这臣还怎么能留?”拾夏一唱一和,“除非温留君还活着赦免他,不然这小人就必须死,才算全了节义。老夫也算对得起温留君。”
谢妤气得发抖,却莫可奈何;要兵力强行带出王洋,她没有;要口舌巧解王洋之危,她也无法。
三天,还有三天时间。
谢沁说:“我们得想办法和哥说一声。”
谢妤沉着脸,“他们就是故意拿王洋钓涵儿。如今你我周围恐怕遍布暗探,一去见涵儿必然暴露踪迹,找二弟,二弟也会被盯紧。”
谢沁有鬼主意,“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和几个哥哥与文武百官每个人说一句话喝一杯茶,这样他们一个个去查,也能累死他们。”
谢妤:“......”
她仔细打量谢沁少许,“好主意。”
谢涵很快知道了三家的行为,谢涓担忧,“到时候王队长周围一定危机四伏,遍布刺客,三弟若要去,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再去。”
谢涵很高兴,自离开南疆后,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他以为王洋早就死了,彼时再交信,虞氏兵丁报告:暴/徒共计五百余人,其中四百九十二人就地格杀,其余逃走人数尚在清算。
他以为对方早已惨死,因此只拜托楚子般和谢妤替他找应小怜,没想到王洋还活着,“王洋我一定要救,至于危机,他们派出去虞氏封地的人手还没调回来罢,他们想在城守、宫守军中重新安插的人还没补上罢。他们想动北境军还在互相拖后腿罢。”
“如果三弟大张旗鼓,恐怕王队长顷刻就会死于非命。”谢涓以为谢涵想调兵直接抢人。
正这时,门外响起通传的声音,宫中来人,还是怀陀,他今日有些急切,“小殿下,老奴 、老奴发现君上写了一张法旨,明日就是大朝会。君上许要宣旨。”
谢涓:“宣旨?”
谢涵:“写了一张法旨?”他奇怪道:“君上恢复了?”
“经过神医和风医的精心治疗,目下君上右手已经能慢慢动了,也能含混不清地说话了。法旨君上写了三天才写完,老奴起初只以为君上想玩耍,到今天才发现君上写了完整的一张法旨。”
“君上写了什么?”
怀陀摇头,“君上护的紧,不得见。”
谢涵想着如今三家对他的各种搜捕,对霍无恤道:“无恤,你去拿回北境军罢,北境军周围一定有要抓捕你的人,你找谢宾将军带你过去。”
他从怀里掏出怀陀带来的将军令,并一封信递给霍无恤,“告诉叔父,我相信他忠心为国,也相信他堪为我齐国上将。”
又对谢涓说:“二哥随我入宫,若有需要,恐怕要二哥从中联系。”
“入宫?”谢涓傻眼。
谢涵点头,“若明日我现身大朝会,二哥可以欣赏欣赏他们的表情。届时我亲口说王洋无罪,要他们把人还给我来。”
很快,谢涵换上小内侍的衣服,跟着谢涓和怀陀躬身低头在入夜前进入齐宫。
阔别一年,一草一木是往常的样式,却又不再是去年的那一枝一叶了。
怀陀对齐公的前殿有绝对的掌控权,在谢涵示意后,他蹲在齐公身旁一阵点头,“是,君上,老奴先让他们出去。”
没有下达任何命令的齐公:?
宫人鱼贯退出,谢涵抬起头来,齐公睁大双眼,发出“啊啊”的声音,谢涵见他实在凄惨,哪有过去半分俊秀的影子,难免心中异样,怒道:“君上怎至于此,这么多宫人都是吃白饭的?”
这个怀陀要为殿内宫人正名,“已经至精至细,只是这疾病历来如此,君上不能咀嚼,灌再多汤药,也只能日渐消瘦。”
谢涵不再追问,只恨声道:“狐源罪不容诛!”
接着问,“法旨在哪。”
“君上被下。”
怀陀是奴婢,齐公不给他看的东西,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去强抢,谢涵却上前一步,一把掀开齐公被子,逐寸抚摸,在齐公“啊啊”声中抽出那一卷法旨。
他张开一看,怀陀只见其表现逐渐变换。
“迎寡人之第三子谢涵回国继位——”
“新君登基后聘梁倾城公主为正夫人——”
“国相狐源无罪释放——”
“哈哈哈——”谢涵低笑起来,“君上啊君上,您当真胸襟比海还宽,比天还广,臣刚刚竟然还替您惋惜,替您难过,真是可笑。”
他冷下面色,掀开灯罩,法旨一头被他捏在手中,一头垂下倒入烛焰。
烛火哔啵,一点点吞没那卷法旨,那卷齐公费尽心机,写了三天三夜,一个字就要花半天心血的法旨。
齐公立刻叫了起来,可惜含混不清,可能是在说“不要”、“不好”,也可能在说“喝茶”、“要水”,没人听得清。
谢涵长身玉立,任他叫唤,神色不变,甚至动作都没一丝一毫变化,维持着烧旨的动作,直到火舌将这卷法旨全部吞没,化为灰灰。
齐公转着眼珠子看怀陀,怀陀低眉顺眼、纹丝不动,还开口应和,“是,君上。”
“是,老奴遵命。”
他终于知道什么,却又不解极了。
法旨彻底被烧光后,谢涵收回手,替他盖回被子,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他从小就很懂看人脸色,纵然此时齐公表达困难,他似乎也猜到对方要说什么,“君上不明白是吗?”
他点点头,“君上总是不明白臣的,就像臣也不明白君上为什么有时候可以如此宽容。”
“君上,臣要的东西,自己会去取,不用您来给。”
“至于表妹,她在梁国做护国公主做的高高兴兴,恐怕也不乐意做什么齐夫人。”
“狐源,国贼也——”
齐公又叫唤起来,眼中甚至露出恳求之色,谢涵一顿,怀陀只觉得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冷了下来,他听到对方声音极冷,“您还要包庇他?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这一刻,谢涵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失望,又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盯着对方,忽然一道念头闪过,似乎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许久,怀陀听他喃喃低语,“何物不能弃,何人不可舍?何物不能弃,何人不可舍?”
他好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看着齐公的目光好似丛林间的冷血动物,“君上,您何德何能啊?腆居君位这么多年,上不能扬我大齐国威,下无力解百姓困厄,中甚至不能保身长全。堂堂一国之君,将自己弄到这副田地,真是丢尽了我齐国列祖列宗、历代英灵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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