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会有比齐国更适合谢妤的盟友了。
“现在需要一个‘齐为宋后盾,谢家为谢妤后盾,一如既往不曾改变’的信号,没什么比联姻更迅速了。”谢妤说。
谢涵摁着额头,“太子比我更合适。”
“太子确实更合适。可是宋玉不妥。”谢妤幽幽道:“她看起来天真单纯,实则阴郁乖张、心机深沉,她一心认为我害死宋期,软禁她母亲,十分仇视我,放在别人府上,怕时日久了,给我制造祸患。阿弟,我只信任你。”
谢涵不料其中有这样隐情,“我见过玉公主一面,看起来倒是与欧小姐一般天真娇憨。”
谢妤怜悯地看他一眼,“那你看女人的眼光堪忧。我现在竟怀疑欧小姐是不是你说的这样好了。”
谢涵:“......”
他点头道:“好。不过我一个普通公子的侧夫人会不会辱没了宋公主的地位?”
“一个普通公子?”谢妤愕然,“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是搁我这儿装相?漫说齐国,列国公子中,你的权势都算头一份的,你竟不知?”她掰着手指头算,“三却燕国,好罢,最后一次是你的副官与你无关,但天下人都算了你一份;治水有成;拓地七城;温留君,你是温留君,可谁不知道这北境都在你掌控之下。”
谢涵一心想默默搞事业,不想竟是全透明,不由委屈,“怎么能说北境在我的掌控下?”
“八城迁民令,八城民兵修长河,北境不是在你掌控下,你能这样先斩后奏?你以为游弋喾为什么会被换下,因为又打了败仗吗?——因为他身为拾氏家臣,竟然向着你。”谢妤点醒他。
谢涵哑然,最终道:“那怎么能算向着握?游大人一心为国,我晓以大义,说服了他而已。”说完也知自己的话毫无意义,谁管游弋喾为什么向着他,反正结果论便是了。他默默不语半晌,问道:“既如此,为何无人阻止?”
“我不知太子为何不出手,四大氏族是不屑北境那块战乱之地,所幸肥了你,好拉你一道与他们抵抗太子的变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涵喟然一叹,又问了谢妤几句,知对方终是不知道他在养私兵,才松了一口气,琢磨着回去和沈澜之等一道商量一下如何再低调的事。
末了,谢妤揶揄道:“就这么应下了,不怕有人吃味?”
谢涵随意道:“我会去信与欧小姐言明苦衷的。”
谢妤觑着他,“那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谁?”谢涵不明所以,抬头见对方像探究又像好奇的眼神,反应回来他与霍无恤那点儿破事全被对方看在眼里,想起那人,他心中又升起那不可名状的怒火,只道:“他总该习惯的。”
谢妤本是一万个不赞同二人私情的,此时也不由悠悠一叹,“果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谢涵嗤了一声,又烦躁起来,末了想着人没吃饺子,仍是带了一盒回去。
当他拎着食盒来到自己卧室前,见其内烛火幽幽,映出窗台一道熟悉的剪影时,那股火倏忽又落了下去,他在门边站立许久,想着白天的狠话,竟有些不敢推开房门。
这几日,因着霍无恤养伤,也为在步步危机的宋国中及时商量。二人都是一道就寝的。
“吱呀——”门从里打开,两人隔着一道门槛对视。
谢涵看他面色苍白,不禁道:“冷吗?还是哪里不舒服?”他迈步进来,阖上门,把寒冷的风雪都关在门外,执起对方的手掌,很凉,他瞧对方穿的少,不禁摸了摸其衣裳,不料那只是薄薄一层绸,一模整个的就滑了下来,露出里面美好的身体。
谢涵的手一下子僵住了,他的眼睛肉眼却可见地明亮了起来,渐渐窜起两道小火苗。
这是一具多么好看的身体啊,多一块肉显胖,少一块肉显瘦,有力的骨骼被充满爆发力的修长肌肉覆盖,四肢上是那种薄薄的流畅的肌理,腰腹则更紧实,贴合在外的是蜜色的细腻肌肤。
谢涵呼吸一窒。
霍无恤垂着头看脚尖,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总是有些不适应 。
谢涵也顺着他的目光,对方的脚既不小巧也不玲珑,反而长着厚厚的茧子,但却很白,青色的脉管鼓动,就像谢涵鼓动的胸腔,他鬼使神差地蹲下,伸出右手,斜刺里又忽然伸出一只手——
是他的另一只手。
左手握住右手,一起捡起那铺散在地的黑袍。
他的手触到丝滑的绸缎,不禁想起刚刚一瞬拉开它的手感,不知道对方肌肤是不是也是这种触感——
他双肩忽然被拢住,长发披散地脑袋在他肩头轻蹭,“君侯——”
哦——原来对方肌肤的触感与绸缎,没有那么丝滑,要更温润柔韧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人,“无恤,我觉得我们该谈谈。”
霍无恤轻声笑,手指去勾他的玉腰带,“不是说好了今夜谈这个吗?”
“我白天说的是气话。”谢涵按住对方搭在他腰上的手。
霍无恤:“君子一言九鼎。”他微微仰头,瞧着对方秀气的耳垂,学着对方曾经对他做的那样轻轻舔舐。
可是对耳垂敏/感的不是谢涵,只是他自己。
瞧着人镇定如初的样子,他嘟囔一声,
这一点还是在另一个世界发现的。
另一个世界的雍无恤。
谢涵轻轻推开面前的人,“无恤,有一天,如果我不喜爱你了,甚至不需要我动手,就会有人来解决你。
你没有一丁点权势,生杀予夺都在我,有一天我有了其它更喜爱的人,你只能嫉妒得发疯却要被动得接受。
你也是公室出身,信任能当饭吃吗?有永远不变的爱护吗?这世上永远不变的只有握在手里的东西。”
他把雍无恤当初掳走那个谢涵,在云门山野间对峙的话原原本本地送给了面前的人。
“君侯...”霍无恤轻轻按住对方一张一合的唇,“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忍不得了,我忍不得了.....”
他厮磨谢涵的耳鬓,轻声呢喃,“您又要娶宋公主了是不是?是不是?”
“您至少让我有个生气嫉妒的立场罢......”
那种恼火又上来了,谢涵伸手抓住对方头发,迫得人仰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什么?”
头皮生疼,霍无恤瞧着对方阴沉如水的面色,坚定道:“君侯,我爱慕您,六年了,给我一点念想罢。何况——”他的手缓缓下移,“您也不是对我毫无感觉不是吗?”
猝不及防被掌控住重要的一部分,谢涵闷哼一声,阴沉的脸上爬上生理性的潮红,于是那张脸也便不再阴沉,好似冰雪染上了胭脂,玉像沾染着情/欲。
谢涵后退一步,长长喘息,他退一步,霍无恤便进一步,最终被站了起来的谢涵一脚踹翻出去。
霍无恤捂着胸口,抬头看他,眼中流露出浓重的受伤之色。
谢涵注意到对方胸口有三道伤疤,一道是当初他在忘忧山刺了对方一剑,一道是在雍宫剜心后被党阙救了下来,一道是年前在云门为了救他被丰兰音的箭矢贯穿了胸膛。这最后一道伤口将将愈合,在他那一脚下血痂有崩裂的痕迹。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与对方同吃同睡才照顾出起色来的伤口,他下意识上前一步蹲在对方手边就想问痛不痛,他看到人额上满是冷汗。
“霍无恤,你不要这个样子,你不该这个样子。”谢涵伸手捂着眼睛,颓然后靠坐在地上,“我心目中的霍无恤应该像太阳一样耀眼,应该像骏马一样驰骋,烈日当空,纵马千里。”他忽的放下手,“我不许你露出这种哀求之色,更不准你因为任何事情委曲求全。”
霍无恤隐忍的神色略为古怪,最终道:“君侯,如果不是你刚刚踢了我一脚,我会觉得你在对我说情话。”
谢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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