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他“哈”了一声,再上下打量谢涓虽然没什么肌肉至少也是八尺高的身材,“那位小姐带了很多家仆?还是那个女侠身手十分矫健?”
谢涓“呜呜”摇头,在眼角差点要沁出一颗泪珠儿的时候,终于道:“她、她仿佛手法、技术、十分娴熟。”说完这句话,青年的白皮脸,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哦——谢涵拍拍他肩膀,“食色,性也。二哥大好男儿、血气方刚,自然经不起撩拨。”又奇道:“只是咱们扶突什么时候出了个朝阳夫人第二?”
“是官妓馆的……”谢涓小声道。
谢涵了然,“所以呢?”
“所以什么?”谢涓茫然道。
“所以二哥被一个官妓馆的妓子服侍的很好,有什么必要告诉小弟呢?”谢涵虚心请教。
谢涓脸儿“腾”地一红,“休要如此下流!”
谢涵:……干都干了,还不让人家说。“是小弟的错,那么二哥现在究竟过来找小弟做什么呢?”
“我不配喜欢姝儿了。”谢涓掩面。
谢涵违心道:“她已经有聂惊风了。”
“呜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天,谢涓在谢涵膝头哭了一下午,从日当正到日影斜。
谢涵表情逐渐从宽慰到麻木到狰狞,最后把自家二哥拎起来,叫进婢子来给二人换洗一番。
——这一日,终是埋葬了他齐二所有的青春年华与少年情思。
谢涓悠悠叹一口气,不禁幻想多年以后自己蓦然回首今日时的场景,几乎泪潸然而涕下,又觉得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又也许——绛姝姑娘本来就是他年少时一场可望不可即的梦罢。
然后对谢涵怅然若失道:“三弟可否帮为兄一个忙?”
谢涵瞟一眼二人换下的湿漉漉衣裳,“难道小弟还不够帮二哥的忙么?”
谢涓老脸一红,“当初采珠的欠款一笔勾销。”
谢涵顿时绽开个亲切又好看的笑,“二哥有什么是小弟帮得上忙的,但说无妨。”
唉——二十年兄弟情,终究抵不过财帛动人心。
谢涓撇开头,不看亲弟弟利欲熏心的嘴脸 ,“那三弟帮为兄将官妓馆那女子赎身出来罢。”
第369章
对谢涓的要求, 谢涵问了一个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想到的问题,“二哥若喜欢那妓子,何不亲自赎身, 懒得的话, 派个下人便是。”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某年某月某一天,齐二公子碎了一地少男心,从温留晴雪坊回来, 终日长吁短叹, 甚或以泪洗面。狐朋狗友们一见, 大为叹息, 又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三番四次请他齐二公子出门玩乐,神女无心,但襄王依然想为她守身如玉, 狐朋狗友们不信邪,越挫越勇, 使计将齐二骗了出来。
可怜的雏儿一进官妓馆, 顿时惊呆了脸, 四周都是云鬓香巾的姑娘, 齐二公子差点同手同脚走不出道。而这官妓馆里的熏香茶水或多或少有些催情成分,本来只是血气躁动,但齐二似乎特别敏感, 当然不排除狐朋狗友们想逼齐二就范多添料的可能。
总而言之,就是他很快抵不住生命最原始的渴望,但他脑海中始终有那么一道紫衣倩影, 或远或近, 捉摸不到,却始终在那。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谢涵:“……”
齐二跑出了包厢,看到一条院落点缀的小溪,想跳进去冷静一番,然后那么好巧不巧碰到一个姑娘,据说他嘴里“姝姝姝”地叫唤,又那么巧,那姑娘名字里也有个“姝”字,姑娘身后的引导妈妈就把姑娘往他怀里一推。
这就像万火燎原中突然出现一阵清雨,那样滋润清凉,甚至带点甘甜的滋味。
再之后就是不足为谢涵道的事儿了,省略过程,总而言之,齐二公子餍足醒来,立刻丢下姑娘落荒而逃。
情动缠绵间,那姑娘几次问他可不可以为她赎身。男人么,那个时候,谁还会保持理智说话,出来后,齐二就陷入了无边痛苦中,把承诺扔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谢涓今天过来,主要也不是说这个事儿的 ,本意只是倾诉他齐二的痛苦——谢涵作为他情倾天下恋爱史的树洞,在谢涓眼里,就是一本写满他甜蜜苦涩/爱恋的日记本,爱恋有新的绝望产生,怎么能不写在日记本上呢?
谢涵:“……”谢谢兄长了。
然后这么一说,谢涓就想起什么事儿了,姑娘虽破坏了他对姝儿纯洁执着的爱,然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挠挠脸,“我忘了这么久,现在过去实在尴尬,而且我也并非真心喜欢他,未免她对英俊潇洒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还是不要再见好了。”
谢涵有理由怀疑对方就是毁约时久,尴尬了。
“听她意思是想要个公子来赎长面子,这就不想到三弟你了么。”谢涓诚恳地抓着谢涵手腕,睁着他真诚无比的眼睛,“等赎出来后,给她些银子,让她自去某个营生就好。”
谢涵呢?
谢涵只在乎那被小怜的珍珠血亏出去的欠债,欣然点头,前往官妓馆。
那里都是带罪之女,有家人犯罪交不起赎金被抵进来的女孩儿,也有阖家获罪的大家小姐,便如当初阮氏灭族,所有阮氏女都被充入会阳官妓馆一样。
天下虽有已故的召国平姜夫人这样惊才绝艳的女人,然而绝大多数终究是命如浮萍,从来身不由己,死生都拴在父兄身上。现在谢涵面前就站着这么一个。
谢涓叫不出那姑娘名字,谢涵向他问了日期,来官妓馆询问那一晚服侍过人的姑娘,然后得到了一大堆名单,实在筛选不过来,谢涵沉吟片刻,终是问道:“有无服侍过二公子,那日同虞昭师等一道来的。二哥最近忙,唤我来看看。”
谢涓是生脸,虞昭师自命“扶突第一风流”,却是个中常客,尤其那天带着一大帮人来呢,管事一拍脑门想了起来 ,继而露出惊喜之色,“二公子当真幸了那女人,还以为是那女人在做梦乱说呢?”又小心翼翼道:“二公子是要给那女人赎身?”虽然脑内一堆兄弟阋墙的戏码,但温留君说是二公子叫他来看的,那就是二公子叫他来看的。
谢涵微微皱眉,他并不想带走个麻烦,若是个惹是生非的女人……他问道:“那女人怎么说?”见管事眼珠滴溜溜地转,喝道:“据实说,别乱报,本君有一百种方法从别的渠道听到真话,也有一千种方法让你说假话后后悔。”
“哪能啊,小人脑子笨记性不好,刚在回忆呢。”见谢涵面露不耐烦之色,管事连忙倒豆子说了起来,那姑娘据说是从他国送进来的罪臣之女,生的是真的花容月貌,性子也冷漠高傲,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这馆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小姐了,一年要玩/死几十个呢。
实在是看这姑娘长得好,馆里一个妈妈亲自软硬兼施,一个娇小姐么,一下子就被收服了。结果卖的时候,又张嘴说自己已经服侍过人了,还说是个公子,那公子答应了为她赎身。那妈妈倒知道对方服侍过一个,她以为是个非富即贵的,没想到连一个铜板也没留下,自然不理会。
小姐却说那是齐二公子那日有事走得急,他一定会来的,又不停地和妈妈说如果她进了二公子府会有多少多少好处等等等等,大家也就任她等几天。可左等右等不来,显见的是她不想卖又扯谎了,前两天拉着她出去待客时又翻出这个理由,当所有人是傻子么,终于她的引导妈妈忍无可忍,让人打了她打了一顿,扔进柴房。
谢涵觉得自家二哥造孽不轻,让人带他去柴房。
木质门扉打开,蜷缩在柴薪边的白衣女孩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都是一怔。
“救救我——”女孩身上看不到什么伤口,却仿佛正承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据说这种地方打姑娘都是不留痕迹却痛入骨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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