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过程中,谢涵不敢打扰,只盯着那胸前伤口的红黄脓水,淅淅沥沥的。
好一会儿,党阙终于阖上绷带,“三个问题,第一,失血过多,气随血脱,一般回阳救逆、大补元气、血肉滋补之品,恐怕都不能够。
第二,胸口伤处太大,用最好的收敛药也绝对补不回来。
第三,伤后发热是最正常的,可偏偏又加个失血,如此血液在脉管中又少又堵又黏,须得活血,可雍公子这种情况是万万不能活血的。”
随党阙说一句,谢涵面色就差一分,强自稳住表情,“照党神医此言,便是回天乏术了?”
党阙看他一眼,医者父母心,犹豫片刻后,他道:“温留君确实要救雍公子,不惜一切代价?”
谢涵点了下头,“但我所有,但我所能。”
“哪怕成败五五开?”
谢涵一滞。
党阙叹一口气,“寻常法子,雍公子必死无疑,老朽近来发现个新法子,只是没在活人身上尝试过。”
谢涵不料如此,心情忽上忽下,此时一颗心好像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好一会儿吐出一口气,“必死无疑和五五开,我总该选五五开不是么?”
随后党阙说了,他的方法确实惊世骇俗,竟提出要将活人之血,灌于霍无恤脉中,还要活人之皮肉,覆盖对方胸口伤处,佐以补气血、回阳逆、驱邪毒、敛创伤之药。
谢涵倒吸一口凉气,最后咬牙道:“我即刻命人去买些奴仆过来放血。”
“慢着――”党阙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给雍公子灌血的。”他取出几个小瓷碗,接了几滴霍无恤流出的血,加了些防凝的药物,道:“须滴入后,与雍公子之血相融的血方可,十人一碗。”
那边是要许多人试验了,买奴仆买这许多,一时也来不及。
谢涵使所有卫士来滴血,哪知五百余人,试了一百多个,一个也不相融。
霍无恤的情况越来越糟,脉搏已经摸不到了,谢涵心乱如麻,这时系统忽然道:【宿主,其实你和男主是同血型的,AB型RH阴性。】
“什么?”谢涵下意识追问。
系统调了输血与血型资料出来,谢涵毕竟不是九义毕业,看得不甚明了,却明白一点――党阙要相融本质是为了找同型血,偏偏霍无恤血型罕见,可刚好,他谢涵和他一样。
谢涵抿了下唇。
他自幼体弱,幼时连擦破点皮,周围人都提心吊胆,现在要给人灌血?
他看一眼霍无恤脸色,惨白中隐隐带着不祥的青色。
――真好、真好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
她六战六败,霍无恤却是天生将才。
犹豫间,还是系统一锤定音,【宿主,男主不能死,不然你也会被抹杀】
谢涵一顿,他怎么忘了?
王洋还在指挥卫士排队滴血,据说滴中的能得一百金赏金,大家伙儿一个个群情踊跃,奈何谁也没滴中。
“下一个。”王洋喊完,忽觉面前的手有些熟悉。
白皙、柔韧、修长,还有些密密麻麻的伤疤。
他蓦地抬头,只见谢涵用针尖挑出一滴鲜血,不一会儿,碗中血――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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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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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王洋反应回来, 惊觉谢涵要做什么,连道:“万万不可,君侯。”
应小怜知道后也吓一跳, 连连阻止, “不妨再试几人,难道天下独君侯一人合适么?”
因为党阙过来,沈澜之又躲了起来, 此时遣人送来短简:听闻君侯有心疾?
谢涵还有其它选择么, 他没有其它选择, 虽是再次被系统胁迫, 倒却已不像前几次那么勉强愤怒了,“霍无恤等不了更多人了,他若死, 我一辈子心下难安。”
党阙没料到霍无恤配了一百多个人的血也没配到合适的,摸了摸须, 喃喃不解, “不应该啊。”他掏出小本本, 将此记录, 又对谢涵道:“温留君体弱,且有心疾,不宜一次取过多血量。老朽打算分批次取, 并用补气血之药,必确保您的安全。”
谢涵点了下头,“可。”
接下来, 党阙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取血,经脉大开, 贼邪之气易入,须温暖洁净少人之地,用醋熏蒸半日。”
谢涵已在大陵城买了一栋院子,早已按他吩咐熏蒸过,此时三人入房,党阙取出一根极长的空心金针在火上烤了烤,随后扎入腕部青色脉管内,见有血滴入瓷盘后,他点了点头,又用同样另一针扎入霍无恤脉管,不同的是,取了肘部,随后将两针对接,按了下机关,便彻底锁紧了。
除了扎入的时候,后面便不很痛,谢涵恐惧心理稍减,只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不停地流出体外,不一会儿,便有一阵空虚与疲惫感袭来。
好累……
党阙又在烤火,这回是一把银色剔骨刀,很锋利,刀光照亮霍无恤面庞,“温留君,老朽现在要取皮肉了,在大腿部。”
等等,谢涵面色微微变,“神医不用麻沸散么?”
党阙摇了摇头,“温留君失血,再加取肉,气血俱虚时若丧失意识,会很危险。”
谢涵望着那剑刃,额头渗出虚汗,“那可否用些止疼药。”
“噢――”党阙恍然对方在纠结什么,“其实单纯的止痛药都一样。”犹豫片刻后道:“老朽给温留君减量用药罢。”
谢涵饮下一碗据说减量的止痛药,不一会儿昏昏欲睡,褪了下裳,党阙在他大腿处泼了三次纯度颇高的烧酒,擦干后,那柄刀垂直落下。
谢涵面色一白,握着扶手的五指一下子收紧――确实没有想象中的痛,可还是很痛,比去年在狱中还痛。他咬紧唇瓣,才没泻出呻/吟。
偏偏这时候党阙还要问话,“温留君喜欢什么形状?”
这还有的选,“呃――”谢涵刚回答,连忙闭嘴,稳了稳声线,低低道:“那就兰花罢。”
兰花枝叶狭长,花瓣小,取这样形状的血肉很难啊,党阙道:“还是莲花罢,二花长得也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了?
谢涵低低“嗯”了一声,扯下霍无恤身下一片床单,生生撕碎塞进嘴里。
霍无恤破了个大口,党阙当然不是要在谢涵身上取个一样的大口,不然这不是在要谢涵拿命去换霍无恤么?
伤口本就有自愈能力,只是那口子太大,机体自身对接不上,长不回去。
党阙在谢涵大腿处取了密密麻麻的小片小片皮肉,每个伤口都很小,一一叠在霍无恤胸口,也不完全对合,留了不少空隙。同样的,每个空隙都不大――也就给了机体自愈的空间。
随后覆上他特制的生肌膏,缠好柔软布条。
做完这些,等他抬头,面色微微一变――谢涵已经靠在榻上晕过去了。
他吓一跳,连连给人好一通查探,没有什么大问题,松一口气――似乎只是疼晕了?
用了药,应该只剩十分之一的痛感了罢,党阙摸了摸下巴,“真是金枝玉叶啊。”
原本昏迷床上的人食指忽然抖动一下,他注意点顷刻被转移――霍无恤有反应了。
这么快?
老实讲,这种病例还是他的第一例,对霍无恤的关心,党阙绝对不比谢涵少。如今立刻过去查探,竟见人有要苏醒的痕迹,不由诧异欣喜,“此法真如此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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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醒了――慎嫔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他毕竟怀着您的骨肉啊。”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响起,说熟悉是因为谢涵曾听过很多年,说陌生则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已被烧坏喉咙的寿春的声音。
谢涵从床上起身,绣着金龙的白色袍服随着他的动作迤逦而动,噢,不应该说他――而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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