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来到正房门前,正巧撞上出来的胡勇,见他们进了院子,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闪,随即迎了上去,道:“表少爷,老爷正在休息,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孙伟轩微微蹙眉,佯装疑惑道:“这个时辰外祖父应该午睡结束了才是。”
“今日的午膳用得晚,老爷睡得也晚,这会儿还没醒。”胡勇笑着解释了一句,道:“表少爷若是有事,不妨过会儿再来。”
“确实有事,而且耽误不得,就只能打扰他老人家了。若是他老人家怪罪,我一力承担,不会牵累管家。”
“表少爷,老爷年纪大了,身子骨又弱,有什么事能比他老人家的身体更重要的。老爷素来疼爱表少爷,表少爷也该体谅体谅老爷。”胡勇一副苦口婆心劝解的模样,俨然是将孙伟轩当成了不懂事的小辈。
胡勇越是阻拦,孙伟轩心里越是没底,唯恐他对孙玉文下手,道:“管家说得没错,外祖父的身子确实不好,不过少睡这一会儿也没什么妨碍,管家不必这般小题大做。方才父亲传话过来,他和母亲如今已在过来的路上,算算时辰,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我过来就是想给外祖父传个话,外祖父之前还念叨母亲,要是听到这个消息,定然高兴,不会怪罪。”
胡勇的神色一僵,道:“知县大人要到了?”
孙伟轩神情自若地点点头,道:“刚传信过来。今儿元宵节,父亲和母亲过来陪外祖父过节。”
“老爷最近老是念叨大小姐,大小姐能回来,老爷定然高兴,那奴才就不拦着表少爷了。”胡勇突然变了副态度。
孙伟轩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既然知县大人和夫人要来,那奴才便下去布置一下,这儿就交给表少爷了。”
“你去忙吧。”孙伟轩顿了顿,接着说道:“哦,对了,母亲最近身子不适,吃不了辣,记得叮嘱厨房。”
“好,奴才定然办好。”
孙伟轩抬脚往正房走去,而胡勇则快步离开了清晖园。伊华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微眯起,随即转身进了正房。
孙伟轩快步来到卧房,径直朝着床榻走去,掀开床帐,孙玉文正躺在床上。孙伟轩见状急忙叫了两声,可孙玉文却无半点反应。孙伟轩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在感觉温热的鼻息打在手上时,不由长出一口气,放松间竟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伊华然看向一旁的茶碗,端起来闻了闻,道:“胡老应该是喝了能让人昏睡的药。”
“没想到他竟真敢对外祖父下手。”孙伟轩握紧孙玉文的手。
“你方才很聪明,说知县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会儿他们大概正忙着收拾东西跑路。”
孙伟轩眉头皱紧,“那我们就由着他们跑路?”
“不由着还能如何?”伊华然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如今胡老昏迷不醒,胡勇是在胡家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而孙兄不过是外姓的表少爷,孙兄觉得那些下人会听谁的?”
“二舅舅。”孙伟轩眼睛亮了起来,忙说道:“还有二舅舅在,我们可以找二舅舅帮忙。”
“在我们进卧房那一刻,这座院子怕是就已经被封锁了,他不会让我们有机会出去的,否则他解释不清为何胡老会昏睡。”伊华然看向胡玉文,道:“现在他们逃,于我们而言倒是好事,至少我们是安全的。怕就怕他们不逃,若他们狗急跳墙,将胡家的主子都杀了,那胡家的财产可就都是他们的了。”
伊华然虽然功夫不错,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府中还有那么多人质,抓来一个要挟他,当回事吧,当时倒霉,不当回事吧,事后倒霉。就算他有药,也只能打个措手不及,一旦他们有所准备,那药便没了作用。
“若他们敢动我们,父亲不会放过他们!”
“府里进了贼,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说到这儿,伊华然顿了顿,想明白了一处关节,道:“若他们当真想铤而走险,这会儿怕是整个万平都知道胡府进贼的事了。事后只需将此事推到那贼人身上,知县大人不明真相,还能怀疑胡家三爷的话?”
孙伟轩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伊华然的设想十分有可能发生。他不死心,亲自去了院门处,拉了拉门,果然被锁上了。他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又想搬梯子上墙,可惜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只得悻悻地回了卧房。
“院门果然被锁住了。”
“等吧。等一炷香后,我出去瞧瞧,这会儿不行。”
无论是要动手,还是想要逃,一炷香的工夫是他们的极限。
孙伟轩有些挫败地坐倒在床上,“也只能如此了。”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如今却觉得时间有些难熬,尤其是面前有个走来走去的孙伟轩,伊华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道:“孙兄不累吗?”
孙伟轩顿住脚步,走到伊华然身边坐下,道:“尹兄,你怎能这么沉得住气?”
“冷静能让人做出准确判断,浮躁除了让头脑发昏外,没有任何好处。”伊华然拍了拍孙伟轩的肩膀,道:“现在胡家面临危险,孙兄身为胡老先生的外孙,理应担起责任,冷静行事。”
孙伟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多谢尹兄。”
“时间差不多了,我出去瞧瞧。”伊华然起身,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孙伟轩,道:“孙兄,这里面是迷药,关键时刻能救命,你好生拿着。”
“好。”孙伟轩将瓷瓶接了过来,“尹兄小心些。”
伊华然转身出了卧房,先来到院门前瞧了瞧,院门依旧被锁着,随后又围着院墙转了一圈,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纵身一跃,双手攀上院墙,随后右脚一蹬,借力上了院墙。他站在院墙上,借着大树的遮挡,四下看了看,远处有几个家丁手里拿着棍棒,不断地四下张望着,一看就是胡勇的打手,他们守在附近,就为了避免有人出去报信。
伊华然悄无声息地下了院墙,朝着孙伟轩所住的客院走去,进了正房,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给双喜,叮嘱道:“去张家,将书信交给张老爷,就说是尹无名给他的。”
双喜清楚伊华然与孙亮互换身份的事,担忧地问道:“公子,我家主子呢?”
“他没事,正在清晖园,你去送信,我现在回去保护他。”
双喜点点头,拿着书信就要走。
伊华然出声叮嘱道:“记得,无论胡家谁问起,都不要提起书信的事。”
“我明白,公子放心。”双喜没有耽搁,转身走了出去。
伊华然想了想,脚步一转去了胡光耀居住的院子。
“快点,快点,动作麻利点,再磨蹭老子打死你们!”
一阵呼喝声传来,伊华然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胡光耀正指挥着家丁往马车里搬着东西,身边站着的正是被他迷晕过的刘管事。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伊华然心里一惊,急忙躲进旁边的花丛。紧接着便听到有人从身边走过,脚步声由近及远,紧接着便是胡勇的声音,“时间不多了,再耽搁下去,他们就要来了,赶紧走!”
胡光耀闻言眉头皱紧,“这才搬了多少东西,还有点时间,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知县大人一到,你想走都走不了了!”胡勇瞧了一眼马车上装的东西,恨铁不成钢道:“我们是要逃命,你带这些东西怎么跑?你还想不想要这条小命!”
“我拿的自然都是好东西,能卖许多钱……”
他们说的什么,伊华然没注意听,不过罪魁祸首都聚在一处,于他而言是大好事。他感受了一下风向,偷偷来到上风口,利落地爬上一旁的大树,随后掩住口鼻,将身上剩余的迷药,全部撒了出去。
“这些东西再值钱,那也得运的出去!知县大人眼看着就要到了,若他派人追,你带着这些东西能跑多远?”胡勇不想再与他们争辩,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心里的焦躁,却不知吸入了什么东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等他缓过来,再想说话,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当他意识到不对时,眼前一黑便往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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