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孙伟轩昂首挺胸地往前走,“走吧,账房先生。”
伊华然好笑地摇摇头,抬脚跟了上去。孙伟轩在一处吹糖人的摊子前停下,指了指货架上的一只糖人,笑着说道:“这猴子吹得活灵活现,看着还挺机灵。”
“我倒是觉得这只猪更显生动,与孙兄有几分相像。”
孙伟轩一怔,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将那头猪从货架上摘了下来,道:“那就买了,账房先生给钱吧。”
伊华然最喜欢的就是孙伟轩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问了价格后,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付了账,继续朝前走去。
许是他们一路走一路买,过于张扬,很快便被小偷盯上了,一只手朝着伊华然系在腰间的荷包摸去,被伊华然一把攥住,转头看去,是一双惊惶失措的眼。这双眼的主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张脸黑不溜秋,身上穿着补丁套补丁的衣服,袖子和裤腿都很短,明显不合身。被握住的手腕很细,几乎没有肉,只是一层皮包着骨头。
伊华然松开他的手,将之前买的水煎包递了过去,“拿着。”
少年看着面前的油纸包愣了愣,犹豫着伸出手,接了过来。
伊华然淡淡地开口,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少年的眼眶红了,眼中迅速有水汽升腾,朝着伊华然鞠了一躬,转身跑了出去。
孙伟轩见状咂巴了咂巴嘴,道:“尹兄,你真是菩萨心肠!若换成旁人,不打他一顿就不错了,哪还会给他吃的。”
张贵出声说道:“这些小乞丐都是惯偷,在这儿露了脸,便又会换个地方继续偷。”
伊华然不以为意地笑笑,道:“我只是在赌,他是一时遇到了困难,并非甘心做个偷儿,待他渡过了难关,便会自食其力。”
少年快步跑出人群,朝着城外的土地庙跑去,庙里躺着个老人,看上去气息奄奄,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费力地睁开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爷爷,我回来了。”少年跑到了老人身前,跪坐在地上。
老人扯开嘴角,露出个微笑,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信儿。”
少年将油纸包拿到老人面前,高兴地说道:“爷爷您看,这是一个好心人给信儿的,热气腾腾的水煎包。”
老人缓慢地说道:“信儿吃。”
“爷爷,你等着,我去洗洗手。”
少年将油纸包放在老人面前,走向角落,那里放着个破罐子,里面盛着水。他用豁了口的碗舀了些水,小心翼翼地洗了洗手,又回到了老人身边。闻着水煎包的香味,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拿出一个喂到老人嘴边,“爷爷,您尝尝,这水煎包可香了,信儿回来时吃了一个。”
老人张开嘴咬了一口,只咬下了一层皮,随后推到少年嘴边,道:“信儿也吃。”
“这里面还有好些个,待爷爷吃饱了,信儿再吃。”
老人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眶有些湿润,在少年的喂食下,吃下了整个水煎包。少年又拿出一个,喂到老人嘴边。
老人摇摇头,道:“爷爷吃不下了,信儿吃。”
少年将包子一分为二,道:“爷爷,我们一人一半。您的身子不好,得多吃点,才能好起来。”
老人点点头,道:“你先吃。”
少年小小咬了一口,肉的香味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口小口地将水煎包吃完,还不忘舔了舔手指上的油。
“爷爷,信儿吃完了,您吃。”
少年又给老人喂了半个水煎包,便打算将水煎包放起来,待晚上再吃,目光偶然间扫过,突然发现油纸包里有个银色的东西,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银子。
少年一怔,随即跑到老人身边,欣喜地说道:“爷爷,咱们有银子了,那个好心人还给了银子,信儿这就去给您请大夫。”
老人攥住了少年的手腕,不忍道:“信儿,爷爷大限已到,不要再浪费钱了。”
少年瞬间红了眼眶,道:“爷爷,您又说胡话!您等着,信儿这就去请大夫。”
少年挣开老人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老人看着他跑出去的方向,浑浊的眼中流下泪来。待少年带着大夫回来,老人已经咽了气,大夫是个好心肠,也未要出诊费,拎着药箱离开了。少年跪在老人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伊华然放走少年没多久,便又抓到了一个小偷,这次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穿着粗布衣服,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虽然嘴上在求饶,眼神中却并未有半分悔意。
伊华然吩咐道:“把他送去衙门。”
男子一听就急了,大声嚷嚷道:“我什么都没干,你凭什么送我去衙门。你别以为自己有钱有势,就能欺负人。大家快来看啊,有人仗势欺人了!”
男子耍起了无赖,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很多人不明真相,开始对伊华然指指点点。
人群中又有人冒了头,挑拨道:“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这般横行霸道!今日是他,下回指不定就是我们了。”
“说得是啊,若是我们这次选择坐视不理,之后我们受欺负,还有谁敢为我们说话。”
“咱们虽然都是平民百姓,却不能任人欺凌,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不能任他们欺负!”
……
孙伟轩见他们诋毁伊华然,怒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他想偷我们的银钱,被我们抓住,这才要将他送去衙门。”
“你们说他偷钱就偷钱,有真凭实据吗?”
“没有证据就冤枉好人,你们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快把人放了!”
看着被煽动的人群,伊华然微微一笑,松开了男人的手,随后给张贵使了个眼色,张贵会意,也和弟兄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伊华然出声说道:“我在荷包上洒了毒药,但凡接触我的荷包的人都会中毒,若没有解药,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喧闹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靠近伊华然的人纷纷往后退去,唯恐沾到毒药,一命呜呼。
男子的脸色霎时变了,道:“你……你这是骗人,有谁家会在荷包上下毒。”
“你不信?”伊华然依旧淡淡地笑着,道:“中毒的人手心会变成青色。”
男子颤抖着摊开手,果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变成了青色,顿时白了脸色。
“证据确凿,你还说没碰过我的荷包?”
男子跪倒在地,哀求道:“公子,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这才做了错事,还请公子大人大量饶了我这条贱命。”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偷盗了?”
“是,小的承认,求公子看在小的并未得手的份上,饶小的一命。”
“大家都听到了?”伊华然扫视了一眼人群,最后看向张贵,道:“老张,动手吧。”
张贵应了一声,朝着人群中一个男子扑了过去,另外几人也不甘示弱,各自扑向盯着的目标,四人中只有一人的目标逃脱了。
“放开,你们凭什么抓人!”
“杀人啦!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被抓的三人大声嚷嚷着。
伊华然没有理会三人,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偷,笑意吟吟地问道:“他们可是你的同伙?”
小偷看向三人,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
伊华然威胁道:“若你实话实说,我便给你解药,若你不说……”
那三人中又有人开了口,“你这是威逼,他为了保命,自然是你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伊华然语气淡淡地说道:“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否则一旦毒气攻心,我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了。”
小偷顾不得其他,急忙说道:“是,他们与小的是同伙,都是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们都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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