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华然见他在发怔,开口说道:“来接我的?”
于海看向他的眼神极端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让开门口的位置。
伊华然微微笑了笑,抬脚走了过去,在于海的带领下,来到客房门口。
于海上前回禀,“主子,人被带来了。”
齐方岑听到回禀,心脏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随即皱紧眉头,懊恼自己有这样的反应,道:“让他进来。”
“是。”于海看向伊华然,道:“主子让你进去。”
伊华然刚走出两步,就被枭拦了下来,他看过来的神情也是相当复杂,只是为了齐方岑的安全,他不得不开口,道:“兵刃、暗器、毒药,全部交出来。”
“我身上没有兵刃和暗器,亦没有毒药,若不信,便搜身吧。”伊华然说完抬起双臂。
枭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一步,在他身上仔细搜了一遍,待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方才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他进了门。
伊华然看向靠坐在床上的齐方岑,径直开口道:“我来了,还请世子放了余明磊,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关。”
齐方岑看着伊华然这张脸,心中愤懑,果然是他,冷声说道:“你有何资格和我谈条件?”
伊华然仿佛没有看到齐方岑眼中的愤怒,自顾自地走到软榻前坐下,道:“禹王在平阳王府的眼线作为交换条件,如何?”
齐方岑眼神微眯,定定地看着他,道:“禹王在平阳王府的眼线?”
“是,只要世子答应放了余明磊,我便将他是谁告知世子。”
“原来平阳王府中还有细作。”伊华然不顾自身安危,甘愿自投罗网,一见面就要求他将余明磊放了,好似余明磊的命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极为不舒服,道:“我会查出他是谁,无须你告知。”
伊华然闻言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若再加上暗中支持禹王的大臣名单呢?”
齐方岑漂亮的凤眸闪了闪,这于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你怎会知晓这些?”
“这个世子无须知道,只要世子肯将余明磊放了,并保证不会再找他麻烦,我便将这份名单写下来交给世子。有了这份名单,世子若想对付禹王,便易如反掌。”
齐方岑沉默了片刻,道:“你这么在意余明磊,若我用他要挟你,岂不是能得到更多我想要的?”
伊华然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与齐方岑对视,道:“每个人的忍耐都有限度,若是过了,那便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也知人的忍耐有限度?”伊华然的神情中尽是冷漠,与在平阳王府中对他的态度天差地别,让齐方岑心里的怒火更盛,道:“以你对本世子做的那些事,本世子是否该将你碎尸万段?”
伊华然将束发的玉簪拔下来,抵住喉咙,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死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就消了,还请世子不要殃及无辜,放了余明磊和晴云。”
伊华然说完便抬起手,狠狠刺向脖颈,齐方岑离得太远,又在床上躺着,压根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玉簪撞上他的皮肤,随即便有鲜血流出。
伊华然转头看向攥住他手腕的枭,不满道:“我并未伤害你的主子,为何阻止我?”
“伊华然!”
方才的一幕让齐方岑的心脏骤然紧缩,惊恐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到枭攥住伊华然的手,他又猛地放松下来,这一紧一松,就好似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让他感觉头晕目眩,浑身疲软,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直到他听到伊华然那句话,心中的惊恐被愤怒取代,突然便有了力气,冲上前将他手里的发簪夺过来,狠狠扔在地上,‘啪’,发簪应声而断。
“你招惹了我,便想一死了之,哪那么容易!”
伊华然淡淡地看着他,道:“我这么做不是正如世子的意吗?”
齐方岑看着伊华然,心中有强烈的情绪在翻涌,却在目光触及他不停流血的伤口时,情绪在慢慢发生转变。
“我可以放他走,但你必须跟我回京,不能再试图逃跑。若你敢逃,我有办法抓到他一次,就有办法抓到他第二次,到时便是他的死期。”
伊华然并没有因为他的松口,而感到高兴,道:“我是骗了世子,却不至于搭上自己一辈子,若如此,还不如死了干脆。”
齐方岑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烧了起来,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伊华然无视他的怒火,直视他的眼睛,道:“三年,我给世子做三年的谋士,三年后,我若想离开,世子不能阻拦。若世子答应,那我便随世子回京。”
齐方岑怒道:“若我不答应呢?”
伊华然勾唇一笑,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齐方岑看着不停往外涌的鲜血,以及那张因失血白了的脸色,终究是心软了下来,道:“你把名单写下来,我就放他走。”
伊华然点点头,径直走到桌前,提笔就要写,完全不在意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而他单薄的衣衫也早已被鲜血浸透。
齐方岑见状心里气闷,道:“带他去包扎伤口,不要脏了我的屋子。”
枭应声,走向伊华然,“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不用,一时半会死不了。”
为了余明磊,他竟做到这一步,齐方岑心里越发气闷,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道:“我让你去处理伤口,这是命令!”
伊华然抬头看过去,眉头微蹙,到底没有多说,起身朝门外走去。枭行礼后,紧跟着出了房门。
于海见伊华然浑身是血的走出去,被下了一跳,他没想到短短的时间,竟发生这样的变故,急忙进了卧房,见齐方岑脸色不好,关切道:“主子,您没事吧?”
齐方岑身子一个踉跄,撞在了榻上,低头看向染血的玉簪,他是习武之人,又在战场上厮杀过,太明白如何杀一个人,以那玉簪染血的位置,再深一点点,伊华然必死无疑,那个混账方才当真存了死志。想到这儿,齐方岑心里闷闷的疼,怒道:“扔出去!”
于海也看了过去,那只玉簪是伊华然的,所以他脖颈上的伤口便是这玉簪所致,这人是想以死谢罪吗?做了那样的事,确实是罪不可恕,但……
于海抬头看了齐方岑一眼,他对伊华然用情至深,日思夜想,又寻了那么久,当真能眼看着他去死吗?于海不敢多问,弯腰捡起玉簪,便扔了出去。
待他回转,齐方岑疲惫地吩咐道:“让人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齐方岑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盏茶过后,他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伊华然跟着枭进了隔间,一进屋就在榻上坐了下来,他了解齐方岑的性格,他受了那么大的侮辱,又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耍,对他定是恨极了。反正若是易地而处,他定会杀了齐方岑,方能消解心头之恨,所以一进门他便抛出诱饵,因为齐方岑如今面临的最紧迫的事就是谋夺皇位,只要他有足够的利用价值,就能摆脱困境。而那一簪子他没留手,他赌会有人阻止他,果不其然,枭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而他的目的就是让齐方岑知道他不怕死,用死来威胁他无济于事。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伊华然如愿反客为主,谈下了还算合理的条件,三年以后,他便无须再隐藏身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枭帮他处理完伤口,道:“你的伤口很深,应该会留疤。”
“无所谓,我并不在意。能给我拿身干净的衣服来吗?”伊华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嘴角勾起苦笑。他今日故意穿了身月牙白的衣服,就是为了能看上去更加惨烈些。
枭看向他被鲜血浸湿的衣服,道:“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只要余明磊在,枭也不怕伊华然逃跑,转身便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伊华然提笔,仔细回想剧情中的事,将那份欠齐方岑的名单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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