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很好,齐方岑也答应得很好,只可惜事实却是一天有十二个时辰,齐方岑至少有八个时辰在他这儿。太阳还高挂西山,便过来秋风园,一直到第二日早上日上三竿才离开。午时刚到,便过来用午膳,午膳过后就是午睡,一睡就是一个时辰,起床后装模作样地回芙蓉园,到了傍晚便又过来。期间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过来找他商量对策,美其名曰拿不定主意。
伊华然哪能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可要说他违背约定吧,还找不到漏洞,人家就是老老实实地按照他说的做的。伊华然既觉得气闷又觉得好笑,还拿他没辙,索性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吧。
今日是秋闱的最后一日,贡院门外停了不少马车,都是来接考生的家眷,其中就有将军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谢雨彤。不过一日不见,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憔悴,脂粉都盖不住眼底的青黑。她端坐在马车内,看着某个角落发呆,眼睛许久才眨一下,很明显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将军,安儿到底是您的血脉,此次他参加完科考,能否将他留在将军府?”
“谢秋容,他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不要心生妄想,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莫及!”
……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贡院的大门开了,应考的举子陆陆续续往外走,有的三三两两,有的形单影只。他们神情不一,有的春风满面,有的魂不守舍,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谢礼安形单影只地走在人群中,形容有些憔悴,神情却十分平静。
来接人的小厮一眼便看到了谢礼安,兴奋地挥手,大声喊道:“少爷,这边!”
谢礼安脚步微顿,随即朝着他走了过去。
小厮待他出了贡院,急忙上前接过手上的东西,笑着问道:“公子考得如何?”
“还好。”谢礼安语气淡淡地回答。
小厮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公子说还好,那就是定能高中。”
小厮的话引来不少人侧目,谢礼安眉头微蹙,道:“谨言慎行!”
“是,奴才遵命。”小厮看向马车所在的方向,道:“公子,夫人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谢礼安没有接话,沉默地朝着马车走去。
在谢礼安走过来时,谢雨彤也下了马车,站在车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走近,“安儿辛苦了。”
谢礼安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谢雨彤见状眉头微蹙,无奈地说道:“上车吧。”
谢雨彤率先上了马车,谢礼安紧随其后。
待谢礼安坐定,谢雨彤迫不及待地问道:“考得如何?”
“还好。”
听他这么说,谢雨彤眼中的希冀多了几分,道:“能中吗?”
“不敢妄言。”
谢雨彤闻言忐忑的心放下了些许,决定不再追问,笑着说道:“考完了,便无须再多想,这几日好生在京都玩一玩。”
“是。”谢礼安始终低垂着眉眼,不去看谢雨彤。
谢雨彤见他与自己并不亲近,心里有些不舒服,道:“安儿,我们是亲母子,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束。”
“夫人慎言。”谢礼安脸上依旧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想到昨日谢集的冷漠质问,又看着面前谢礼安的冷淡疏离,谢雨彤心里委屈极了,道:“安儿,我知道这些年把你放在庄子上养着,让你受了委屈,可母亲也是逼不得已,你该体谅母亲的一片苦心才是。”
“小人只是个出身卑贱的仆人之子,担不起夫人如此厚爱。”谢礼安好似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如今秋闱已然结束,只待放榜后,小人便回庄子,不给夫人再添麻烦。”
“安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母亲没陪在你身边,那是事出有因,是母亲想为你拼一个前程。”说到这儿,谢雨彤似乎察觉到自己太过严厉,又放缓了语气,“安儿,从今往后你就是将军膝下唯一的儿子,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偷来的东西,我不要。”谢礼安抬起了头,与谢雨彤对视,那双平静的眼眸中有着属于他的骄傲。
“放肆!”一句‘偷来的东西’,让谢雨彤难堪地沉下了脸,道:“谢礼安,这就是你对亲生母亲的态度,你的教养呢?”
“虽然小人是乡下人,父母也是没读过书的,但该有的气节,小人还是有的。不属于小人的东西,小人不要,小人只要自己双手挣来的,这就是小人的教养。”谢礼安看着谢雨彤,眼神中不带丝毫感情,“夫人能收留小人在将军府留宿,小人感激不尽,待小人中举,定会报答夫人。”
‘啪’,车厢内响起清脆的巴掌声,谢雨彤愤怒地看着谢礼安,在目光触及他嘴角流出的鲜血时,心中又忍不住后悔,只是并未再像之前那般对他和颜悦色,这些年她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不再是那个受尽白眼的私生女,被人追着捧着,养成了她骄傲的性子,面对忤逆她的谢礼安,即便心疼,也拉不下脸哄他。
谢礼安擦了擦嘴角的血,并未多说什么,再次垂下眉眼,不再说话。
马车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下人的禀告,“夫人,公子,我们到了。”
谢礼安闻言起身下了马车,从头到尾没再看谢雨彤一眼。谢雨彤心中气闷,却也知道这十几年她没尽过一日母亲的责任,谢礼安心里对她有怨,若还想缓和他们的母子关系,便不能操之过急。待她下了马车,已不见了谢礼安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火,道:“珍娘,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给安儿送去。”
“是,奴婢这就去。”珍娘是谢雨彤的心腹,许多事都心知肚明。
王嬷嬷见谢雨彤神色不对,出声说道:“夫人,您也累了,回房歇会儿吧。”
谢雨彤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那便回吧。”
谢礼安从花园穿过,正要回自己的院子,被管家拦了下来。
“公子,将军让您去书房回话。”
谢礼安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闪过惊讶和紧张,还有一丝被他刻意忽略的期待。他应了一声,便跟在管家身后走了出去。
书房内,谢集背着手站在一张画像前,听到门外的动静,抬起手按向画像旁边的凸起,暗阁合上,画像也不见了踪影,而暗阁也被一幅山水画挡住。
门外传来管家的通禀,“将军,公子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谢礼安走了进来,行礼道:“小人见过将军。”
“免礼吧。”
“谢将军。”
谢集打量着谢礼安,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不由微微蹙眉,却并未多说什么。虽然谢礼安来将军府也有段时日,谢集却从未见过他,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谢礼安长相清秀,眉眼更像他娘,一点看不出与他有何相似之处。谢秋容与谢雨彤长相极为相似,如今谢礼安又长得像谢秋容,一看到谢礼安,就让谢集想起当年被算计的场景,这让谢集无法接受,他不该是这副长相。
谢集眉头紧皱,语气不善,“你是谁?”
谢礼安被问得一怔,随即明白了谢集的意思,心里那点期待慢慢消散,有酸涩在胸中蔓延。虽然他很早以前便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但要说他对亲生父母没有半分期待是假的,尤其是对谢集,这个护佑齐国百姓的大将军,他难免心生崇拜,可如今……
“小人是将军府的仆人之子,夫人心善,听闻小人来京都参加秋闱,便留小人在将军府暂住,待放榜之后,小人便会自行离开,不敢过多打扰。”
谢集没想到谢礼安会这么说,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些许,“看来他们将你教养得不错,不贪图富贵,有自知之明。你放心,若你当真是我儿子,我不会亏待你,但不该你肖想的,你一分一毫也别想动。”
谢礼安闻言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道:“小人不敢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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