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言一语犹如利刺一般扎进他心中,疼得他夜夜难以安眠。
那名为“嫉妒”和“屈辱”的疮口,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合,反而越来越有溃烂扩张的趋势。
这时候找上门来的那人,便犹如在沙漠中行走数日的人,突然获得了一碗水一样。
没人会在意这碗水里是否混杂着能杀人的剧毒。
只要把那批货运到绥桐……
只要运到绥桐……
他便能搭上那艘大船。
之后别说是主家的那些人,所有人都要跪在自己脚下。
但现在,这项计划却被那个人插手毁掉了。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刘开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手心血红的指甲印痕清晰可见。他咬着牙道:“那个叫谢什么的人,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旁边的人被他扭曲的面容震慑,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家在整个江安府也排得上名号,陈家不会因为那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和我们为敌。”
谁都知道食肆背后是定徐县那一脉的陈家人在支持。他虽然愤怒,却还不至于真失心疯到打算和整个陈家对上。他的目的只有那姓谢的一人。
在陈开眼里,那姓谢的人即使有些本事,也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手段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
只是那人向来神秘,几乎极少离开许家食肆。如何动手他还要再考虑一下。
既能达到震慑的作用,让那许家食肆少管这些闲事,又不会真正惹恼了背后的人。刘开会选择冲谢虞琛下刀,一点都不出人意料。
欺软怕硬罢了。
听到外面的声响,谢虞琛撩起帘子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
刘家打算做什么他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不然也不会让船帮的人在原地待命。
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方不要命的程度,看样子好像竟然是真打算把他性命留在这儿。
真够疯的,谢虞琛心道。
“公子,咱们真的不要做些什么吗?”船舱里,男人犹豫半晌,还是哑着声音开口道。
他便是当日向谢虞琛跪拜道谢的那人,也是船帮众人的领头,姓赵,单名一个怀。
比起那天夜里,赵怀今天说话时的声音明显带了几分畏惧。
“怎么,可是怕了?”谢虞琛抬头瞥了他一眼。
男人赶忙摇头。自那日收下谢虞琛送来的银钱时,他们就决心与刘家对抗。今天的局面不过是意料之中。
真正令他感到畏惧的,是面前的谢虞琛。
准确的说,是面前银发垂落,面容半遮的谢虞琛。
这几天,他们整个船帮十几号人都在渡口附近修整,等待着谢虞琛的差遣。
没想到几天之后的夜晚,众人等来的那人却并不是那日浅笑着和他们说话的模样。
那天的谢公子虽然表面一副不得不应付他们的样子,但对他们的态度仍然能让人感受到如惠风和畅般的温暖安宁。
可面前这人——
银发玄袍,侧身倚着船舷边的横木,如水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愈加冷峻。
他抬眼望过来的时候,眼神并不凌厉,甚至算得上是温和,却无端让人生出一种惊惧惶悚,恨不能立即逃离之感。
就好像是……内里换了一个人一般。
赵怀忍不住地想。
第29章
赵怀不敢再看, 挪动步子走到舷窗跟前,默不作声地向岸边看去。
货船的船舱就那么大点的空间,赵怀却愣是躲到了最远的那一角。和谢虞琛坐着的地方呈现出一条完美的对角线。
谢虞琛轻轻勾了勾垂落在眼前的银发, 露出一抹不属于他眼下这个“身份”的笑。
幸亏吴导的这部剧拉到的投资充裕, 服化道都是顶尖, 他这个男一号,从服装到发冠更是处处精致。若是没了这身扮相, 今天这场戏还真不好演。
收回思绪, 谢虞琛抬手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弯腰从狭小的船舱里走出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努力假装自己的不存在的赵怀,“走吧,那些麻烦们也应该快到了。”
赵怀悄悄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湿,点头跟上了谢虞琛的步子。
也不知道谢郎为什么如此笃定那刘家人会在今天过来, 赵怀心想。
但内心的恐惧让他压下了这点微弱的好奇心。整整一个晚上, 赵怀都没敢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不过是借食肆帮工之口, 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 那些人就像草原上的鬣狗一样,闻着味儿过来了。”
谢虞琛声音突然在夜色中响起, 惊得赵怀差点一个不稳摔下船。
公子怎么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赵怀强压下心中惊惧,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余光却一直忍不住地往谢虞琛背影上瞥。
刚刚突然开口把赵怀吓一大跳的谢虞琛,则是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揉了揉鼻子。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谢虞琛努力让自己忽视掉身后惊疑不定的眼神, 目不斜视地走到船头。
他现在颇有一种小孩子恶作剧成功后的窃喜。若是这时候和被吓得不敢说话的赵怀对视,他怕他会保持不住现在神秘冷厉的气场, 然后笑出声。
另一边,正带着人摸黑往渡口的方向赶的刘开几人, 尚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夜晚的桑江一片寂静,只有固定在江岸的缆绳漂浮在水面上,顺着哗哗流淌的江水荡悠。偶尔打在木桩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几艘半旧的大船静静地停泊在江边,模样是刘开再熟悉不过的——
在半个月前,还是他故意设计,让人伪装成拦路劫财的水匪,把船上属于刘家粮铺的货物强抢一空,然后栽赃给押货的船帮。
如果不是那个人,他的计划本应该畅通无阻的施行:利用那群船夫把货运到绥桐,再成功搭上京都那位贵人的线。
从此以后,再没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都怪那个叫谢承的人!
离为首的那辆货船越来越近,刘开的心也跟着跳动得愈加激烈。
等到今天之后,那个害他的计划功亏一篑的人就会在这个世界消失!
既然要多管闲事,那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刘开心里一阵畅快,忍不住催促在前面走着的杂役:“还不快点,磨蹭什么呢!”
杂役连忙加快了脚步,月色映照下,其中几人的怀里闪过一抹刺眼的寒光。
是短刀的刀尖。
与一脸畅快的刘开不同,杂役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有的悲戚,有的麻木。
他们今天要做的事,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但他们哪有拒绝的余地?
若说从前,刘开作为主子只是不好伺候了点,偶尔会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但尚在正常的范围内。
但自那日,一个神神秘秘的人出现在刘家之后,他们主子就如同疯魔了一般,性子也变得愈加暴怒和阴晴不定。就连跟着他时间最久的老管事,寻常都会刻意避退着点,免得触了他的霉头。
他们这些最下等的杂役护院的日子就更加难熬。
更遑论有些人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刘开的手里捏着。
即使是刘开让他们现在就排着队投河,他们咬咬牙也得往下跳,不然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前些年桑江刚改过回道,这里的渡口差不多已经荒废。踏进这块破败的土地,众人不知为何突然心里一紧。
……!
突然停下的脚步惹怒了后面的刘开,他皱着眉低声怒喝道:“你们楞在原地干什么?都傻了吗?还不赶紧按照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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