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他,只会觉得他稍有醉意,差不多只是微醺的状态,但谢虞琛自己能明显感受到与平常时候的不同。
那种“虽然大脑还是清醒着的,但意识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的感觉,就已经是开始醉了,而且这种感觉还在逐渐加深。
但难得的,谢虞琛感觉这种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并不坏。
“我轻敌了。”他一边用手指轻点酒盏边缘,另一只手支着脑袋,歪头看向乌菏,小声抱怨:“好阴险的酒。”
“好狡诈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聊天时向来是句句有回应的乌菏这次却没有答话。谢虞琛皱了皱眉头,理直气壮:“你为什么不回话?”
“没有不回你的话。”乌菏脾气很好地道歉,“我也觉得这酒……很阴险狡诈。”
谢虞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醉酒的人情绪变化速度似乎比九月江南的天气还快。
九月江南的雨说下就下,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雨丝就打湿了行人的发梢。
就像现在的谢虞琛,满意点头的下一秒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谢郎……为何叹气?”
乌菏语气温和,怎料谢虞琛听到这话之后,竟然又叹了口气。
“想起我与巫神大人第一次见面,你问我——”
“你不怕我杀了你?”
即使人已经醉了,但谢虞琛三金影帝的职业素养依旧岿然不倒,说出口的话和乌菏当初冷峻有起码□□成相像。
不记得自己曾提过的青梅酒,但是还记得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乌菏似乎是想笑,但忍住了,在谢虞琛目光里的幽怨近乎凝成实质的注视下,举起酒杯借酒赔罪,完成了今天的第二个道歉。
“当初是我做的不对,我自罚三杯可以吗?”乌菏看向对方。
谢虞琛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自罚三杯的可行性,他现在的思绪已经转得很慢了,盯着乌菏握着的酒杯,许久后才轻轻点头,“……勉强可以吧。”
乌菏无奈地笑了笑,他只见过秋后算账,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酒后算账的。
“你当初,故意摆出那副模样恐吓我。”谢虞琛食指隔空点了点乌菏,小声嘟囔:“说实话,还怪吓人的。”
“是吗?”乌菏挑眉,没有解释前一件事,“可当时谢郎看起来明明十分镇定。”
事实上,对其他人来说,他现在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吓人。
只听闻“金刚怒目,菩萨低眉”,谁见过阎罗垂眉的?*
谢虞琛阖着眼睛摇头,“那是我演技好,其实心里吓得要死。”
乌菏失笑:“吓得要死?第二次见面还要讨我的佩剑看?”
谢虞琛先是疑惑地“嗯?”了一声,低头想了一阵后,才意识到好像确有此事,脑海中不受控地逐渐浮现起记忆中的场景。
“因为好看。”过了好一会儿,谢虞琛才如此回答道。
只是不知道这句“好看”到底是对谁的评价了。
华丽的墨色剑鞘,冰冷锋利的剑锋,还有……
搭在剑柄上的那双修长有力的手。
“再给我看看吧。”许久之后,谢虞琛开口道。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请求却被长剑的主人拒绝了,“不行,你现在喝醉了,容易伤到自己。”
“……那行吧。”谢虞琛听劝地点头。
桌上两坛酒,青梅酒谢虞琛几乎没怎么动过,不知不觉见,竟然也已经见底了。
第115章
中见有小厮默默进来添了回灯火, 又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下,没有引起亭中醉酒的那个人的注意。
“我还记得谢郎在茶楼讲的那些故事。”
谢虞琛问:“海的女儿?”
乌菏愣了一下,在唇齿间重复品味了一遍这四个字。
“海的女儿?这个名字倒是起得很贴切。”
谢虞琛沉思了片刻, 疑惑:“可我记得当时你不在茶楼?”
乌菏解释:“有探子每日汇报。”
谢虞琛“哦”了一声, 眯着眼睛瞪他:“你还监视我。”
但很快, 他的注意力又被乌菏话里的另一件事吸引过去:“海的女儿那么长一个故事,探子就这么一字不漏地报上去了?”
密信上放得下那么多字吗?
乌菏似乎也觉得好笑, 点了点头道:“我就在他们每日送上来的密信里听完了整个故事。”
“当时……”乌菏顿了顿一下, “那些密信是唯一看完之后还不销毁的。我看过之后,下面的人还要挨个传阅一遍。”
谢虞琛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乌菏继续道:“后来,下面的人都管每日送过来的密信叫——”
“《宝津渡风土志》。”
谢虞琛笑得头都有些晕,强忍住醉意举起一边胳膊,冲乌菏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他才想起, 自己当时好像是故意——
每天无所事事地在宝津渡到处转悠。晃悠累了就找个茶馆坐下, 余光顺便瞟向自早上出门起就跟在他身后的“尾巴”。
……不管怎么说, 他的目的还是达成了的。
随着与乌菏的聊天, 当初在宝津渡的那些日子也在谢虞琛迟钝的思绪里再次清晰起来。
渡船、码头、与自己有一段短暂师生关系的百姓。
那场仓促的“逃离”,还有刻在记忆深处的初见。
明明只是才几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回想起来,却有一种过尽千帆,沧海桑田的感觉。
谢虞琛轻轻摇了摇头。
他一双眼睛氤氲朦胧,在湿润的水汽里很缓慢地眨着,睫毛微颤, 像是染着晨间露水的柳叶。
“……去休息吧。”
耳畔仿佛有一阵很轻的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飘过。
谢虞琛只觉得他整个人也好像云一样,轻飘飘的被另一个人抱起来, 在半空中一下一下地晃悠。
……
谢虞琛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整个院子平静得仿佛一湾寂静无波的湖水表面。
昨天那酒的后劲儿实在厉害, 谢虞琛完全是凭借着身体的机械记忆,完成了睁眼、起床、更衣、洗漱的一整套动作。
用布巾慢慢擦拭着手上的水珠,谢虞琛整个人的记忆也慢慢回拢。
在亭中赏花,饮酒……
伴随着昨夜的记忆以一种碎片化的形式出现在脑海中,幻灯片一样地依次播放,谢虞琛的表情也慢慢地从刚睡醒的怔愣,逐渐变得越来越僵硬……
他的老天鹅啊,他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谢虞琛啊,谢虞琛。”镜中的人表情沉痛:“你怎么喝醉酒是这个样子?”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啊!”
……
社死的尴尬逐渐平复,谢虞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冷静下来,开始逐个审视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碎片。
这些是昨天晚上发生的……
这些是早以前发生过的……
这些是……
“不对。”谢虞琛试图冷静的思路被打断,“这些事好像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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