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琛低头看着水中细微的波澜,神情晦暗难辨,“若是大人知道了,又打算如何呢?”
“不如何。”乌菏的目光穿过雾气,稳稳地落在谢虞琛被长发遮住大半的脸上,“只是想感谢他们……养出谢郎这样好的人来。”
“……”
“哦。”
谢虞琛面无表情,给乌菏泼冷水,“那估计是很难如愿了,我父母早已离世。”
他拿起托盘上的花茶一饮而尽,又道:“或者等哪天我祭拜他二老,给他们烧纸钱的时候,再替你传达吧。”
乌菏默不作声地拿过茶壶,把谢虞琛喝完的茶水又添满了一杯,“泉水的温度高,多喝点水。”
***
从温泉池里出来后,谢虞琛就去换了准备好的衣物。从里间往出走时,正巧一阵穿堂风迎面吹来,被头发泅湿的后颈立即泛起一阵凉意。
其他都好,唯有这及腰的长发,也太费事了些。谢虞琛用布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发梢,小声抱怨了一句。
“怎么了?”乌菏支起身子,歪着头看过来。
谢虞琛懒洋洋地倒在乌菏旁边的圈椅上,泉水的温度把谢虞琛骨头缝里的疲乏都泡出来了,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
他有气无力地甩了甩指尖的一缕长发,抱怨道:“这头发擦起来太费事了。”
乌菏拿起谢虞琛搭在椅背上的布巾,拍了拍他右侧的肩膀:“侧过来一点。”
谢虞琛一扭头就看到乌菏站在他身侧,一手拿着布巾,另一只手撩起他的头发。
他整个人挨得谢虞琛很近,上半身微微俯下来。谢虞琛感觉自己只要再往后靠一点,就能贴到身后人的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谢虞琛脑子里的那点困劲儿刹那间就飞得无影无踪。若他是只猫,估计现在浑身的毛都已经炸开花了。
“怎么好劳烦大人。”谢虞琛僵着身子道。
乌菏勾了勾他的头发,在他身侧轻笑一声,“放心,这儿又没其他人。”
“即使有,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哦……”谢虞琛感觉自己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些,他稍微偏了偏身子,转移话题道:“林场那边等不了太久,我想后天就回去。”
“不多待几天吗?”乌菏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手中的乌黑柔顺的发丝,“马场那边有刚驯服的几匹好马,不去看看怪可惜的。”
刚驯服的马啊……
谢虞琛有些心痒,他之前拍戏的时候演过需要骑马的角色,为此专门学了几个月的马术。
但不管是在片场,还是专门的马术俱乐部,自己骑得都是被人训练好的、性格极为温顺的马匹,还从没体验过这种直接由野马驯化而来的。
但谢虞琛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这项令人心动不已的活动,“还是算了吧。”
第89章
谢虞琛把自己关在实验室的那几天, 林场的其余人也没有好过到哪去,整天愁眉不展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一个个的都愁成小老头了。
等到谢虞琛随一陌生人离开, 众人更是像没了主心骨一样, 那些耐得住性子的还好,依旧是和寻常一样, 按时去林场点卯上班。
但在林场做事的人一多, 鱼龙混杂,就不免有那些爱耍滑头的。见谢虞琛不在,又道听途说,听了不知从哪传出来的真假难辨的消息,说是杜仲胶已经提炼失败。
就连谢虞琛, 也是因为害怕朝廷追究他的责任, 所以提前跑路了云云。这几天连州府那些官老爷们都不怎么到这边来了, 可不就证明这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吗?
不知道这事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还是只是单纯有人没事找事,总之仅仅谢虞琛离开林场的这短短几天, 类似的话就在人群中俞传俞烈。就连那些原本踏踏实实干活的工匠们,即使没有完全信了外面的谣言,心里也难免泛起了嘀咕。
“出了这样的事,你难道不打算整治那些大肆传播谣言的人吗?”实验室旁的一间茶室里,乌菏正坐在谢虞琛旁边, 看他在纸上演算着什么。
“整治什么?不过是几句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谢虞琛头都不抬,在纸上演算数字, 随口道。
“谢郎有时候还是太过仁慈了。”乌菏不知道是单纯感慨了一句,还是另有用意。
说到这儿, 谢虞琛终于舍得从一堆数字里抬起头来,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我是不是仁慈,大人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他知道乌菏说他仁慈,无外乎是因为那部分趁着他离开东山州后,就传播谣言、分化林场的人。
不管是故意为之,还是单纯没事找事。这些人的心思都有够歹毒。后者自不必说,如果是前者,在林场做事的这些人中,基本都是去年水患后流离失所的灾民。
正是因为有杜仲林场,才有了这群人的一条出路。但这些人却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将救了他们的林场出卖,简直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忘到脑后了。
若不是乌菏碍于谢虞琛的面子,这些人早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林场那边,管事正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实验室那边已经找到了提炼杜仲胶对有效的办法,再过四五日,第一批杜仲胶就会从他们这儿生产出来。到时候就连刺史大人,都会亲自莅临现场,观看杜仲胶的制作过程。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基本上都是欢喜的。
虽然前几天被各种谣言吓得人心惶惶,也不免有人生出了另谋出路的计划。但如果在林场能安稳生活的话,谁又愿意离开这儿另谋生计呢?
正当人们都长舒一口气,准备各自散去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做事的时候,又见台上的管事朝旁边一招手,便有几个挑着担子的男人从院门外走进来,衣着打扮与林场做工的人完全不同,倒像是官府里的官老爷似的。
众人心里直犯嘀咕,只见台上的管事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红纸,放在台子上展开,朗声念起了上面的黑字。
“采摘一组的林瑞、杜秋;采摘三组的张二郎、赵瘸子。”
“发酵组的刘三娘、季娘子。”
……
管事一连念了十几个人的名字,都是他们熟悉的人。有的甚至就是白天和他们一起做工,晚上和他们睡在一个屋的人。
众人心中疑惑:管事当着所有人的面念这些人的名字做甚?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管事让人把刚刚挑进来的几个担子搬到了桌上,然后一把掀开了担子上面盖着的黑布。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那几个郎君挑进来的担子里装着什么物件?你可看清了?”
“我前面有人挡着嘞,哪里能看到。”
“阿兄,你在我前头站着,看到里面是什么了没?”人群中有人踮起脚尖,戳了戳自己前面人的后背。
“你莫吵我,我正看着呢……”
“是铜钱!我看清了,里面有……一,二,三,我的天,有整整四贯铜钱!”
“真的假的!你可看清楚了?”
人群中,有那些眼力好的,或者是站得靠前的人已经看清了担子里装着的东西。
一摞摞的铜钱中间用绳子穿起来,称之为“一贯”。
一贯铜钱是整整一千枚铜钱。台子上每个担子里足足有四五贯钱,那可就是几千文钱啊!
人们又是震惊又是眼红的,院子里响起好一片交头接耳议论的嘈杂声音。
“都别吵嚷了!”人群上方,管事敲着桌面大声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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