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琛想:也许比起弄懂“为什么人类能看到星星”这样遥远而宏大的问题,普通人可能更愿意去学习“用什么方法修补家里的漏水的屋顶”才能让屋顶又坚固又省钱。
那些后世的基础知识当然是有用的,但还不是现在。对于这些底层的百姓来说,这些知识就像大儒口中“之乎者也”的道理一样,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
“等一等,再等一等。”
等到“既富矣,又何加焉”的时候,便有“教之”了。
所以最后谢虞琛还是没有选择后世的基础知识,而是从自己的记忆里和现有的书籍中挑选出一些更为“实际”的东西整合起来,和算术、识字一起组成了学堂即将开设的三门课程。
这三门课每天一门轮流着来,然后每月逢“五”休息。工匠们愿意上课的自愿报名,不收取束脩。
至于授课的时间,因为学堂现在主要面向的是作坊的工匠,因此上课的时间就安排在作坊放工之后的这半个时辰里。
这个时代的人们主要遵循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规律进行生活和工作。倒不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又多悠闲,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缺乏照明的工具,基本上只能靠太阳光照明。
太阳一落山,除非那些家里富裕一些的,一般会点盏油灯。虽然和后世的电灯根本没法比,但基本的照明还是能满足的。
但这只是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普通人家嘛,花不起这个钱,就只好休息了。而谢虞琛的香水作坊里又是蒸馏又是调配的,都是要么危险要么细致的活计,因此散班的时间更是比其它地方还要早。
谢虞琛便打算让学堂利用这段时间开班授课。除此之外,他还想如果等过几年,作坊里的工匠们成了家有了孩子的话,还可以专门给这些工匠的孩子开一个班,上课的时间也不必拘泥于晚上作坊放工之后。
***
那日田福听谢虞琛说要在作坊开设学堂这个件事后,虽然惊讶,但因为这件事听起来太过离奇,他反而没多放在心上。
毕竟如果到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大概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剩下那一个估计会白一眼问话的人,然后嘴里念叨着“这人莫不是发癔症吧”快步走开。
因此直到谢虞琛拿了一张内容详细的计划给田福,让他按照纸上的内容去落实这个学堂时,田福才会怔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原来当初谢郎说要建个学堂不是随口一句戏言啊。”
而且从这个文书的细致程度来看,谢虞琛的计划恐怕也不止是一间提高工匠素养的基础学堂这么简单。
田福一边拿着谢虞琛给的文书准备一条条落实下去,一边暗自咂舌。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原本谁也没当真的东西在自己亲眼实现。因此除了惊讶以外,还有些没法用语言形容的感动。
千百年来,哪个作坊的掌柜会让自己手底下的工匠们免费读书啊?不催着工匠们多干点活、不克扣他们应得的工钱就已经算得上是“仁德”了。
田福当初还担心,万一那些作坊里的工匠里有哪个学了作坊里的技术,然后被别家人挖去或者是自己带着技术单干了,他们要怎么办。
前些日子他光是想怎么不让技术泄露出去都琢磨了好一阵。但最后也没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
现在好了,这个学堂的事情一旦公布出去,还有谁会想着从作坊里辞工不干呢?
至于其他家来他们这儿挖人,别说工匠们自己愿不愿意走,就算是他们想去,也要掂量一下他走了之后自己和家人在乡人邻里之间的名声。
这个年代在同一个地方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即使自己不认识,家里的什么亲戚也有可能就是同村。大家茶余饭后聚在一起,随便聊几句,哪个村哪户人背信弃义的的名声可就传开了。
到时候谁还愿意和这家人来往?
若是名声坏了,在这个年代基本上是寸步难行的。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平日里谁还没有格需要邻里乡人帮忙的的时候?有时候某户人家修建房舍,都是一整个村里的青壮们去帮忙的。
因此这个年代的人们都很看重自己的名誉,背信弃义这种事是极少的。
特别是谢虞琛平日里既没有半点亏待他们,最开始大方地让人教他们蒸馏香水的技术,如今又开设学堂让他们学习。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作坊里有人做出被人收买,出卖谢虞琛的事情,那真是要被乡人们戳断脊梁骨的。
田福甚至开始怀疑谢虞琛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点才开设学堂让工匠们念书的。不过学堂的一切花销都是直接从谢虞琛自己的私账上走,别人就算是心里腹诽,也没立场对他指指点点,闷头把事办好就行。
讲堂是直接从作坊空着的屋舍里选的现成的,里面的设施也一应从简。但饶是如此,这么一个学堂开办下来,前前后后的花销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更不用说开始上课后还有学生用的笔墨、照明的油灯等等开支。
不过谢虞琛也不缺钱就是了。他一来没有什么买田置业的需求,二来也没有一大家子人需要他养活。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手头宽裕得很,这点钱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作坊的香水生意现在正是最红火热闹的时候,虽然离回本还有那么些距离,但香水又不是一锤子的买卖,这门生意若是做好了,利润是源源不断的。
作坊里第一批生产的香水早被人抢购一空,饶是作坊现在的产量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不小的数字了,但生产出来的香水依旧是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
前段时间田福还跟他说,有几个相熟的商队联系自己,问他能不能给他们留一批货。他们想要往北边那些草原上贩。
那边的人们一向很喜欢中原商队卖的布匹、香囊、瓷器这些精细东西。同他们做生意,虽然路上要费些辛苦,还要提防马帮劫匪,但一趟下来赚得的银钱也是实打实的丰厚。
草原上的那些民族虽然生活条件比起他们差了不少,但都是些气候方面的原因,那些贵族手里可一点都不缺钱。至于这个新流行起来的什么香水香皂,不用想都知道,运到草原上一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不过香皂还好,这个香水可不是那么容易买的。即使是附近州县的商贩都是一瓶难求的状态。也就是他们和田福有些交情,给的价钱也高,才能在一众排队的商贾中提前那么半月取到货。
现在这个香水作坊就是一棵茂盛的摇钱树、会下金蛋的母鸡。整个榆林,从世家贵族到豪商大贾,无不在关注着谢虞琛和他的作坊的一举一动。
比如田福今天从这儿聘来几个制香调香的,明天又不知从哪找来一个老账房,据说是要在作坊里开办个什么学堂。
“什么学堂?黄口小儿邀名射利罢了。”说话的那人一身华服,一张冷脸紧绷着。
“叔父说得对,不过是群低贱的工匠罢了。而且我听说那什么学堂里面教的都是什么工匠之术,真是上不了台面。”旁边的人揣度着座上人的心思,连声附和道。
“本以为那谢虞琛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如今看来……”男人没有说完,从鼻腔出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将心中的不屑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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