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他昨晚的梦。
可是为什么连梦里还有乌菏的身影?
谢虞琛顿住,目光下意识瞥向身侧贵妃榻旁边的矮桌,思绪立马绷断了一截。
桌上的东西,谢虞琛再眼熟不过。
繁复的花纹在午时阳光笼罩下显得更加动人心魄,谢虞琛甚至能想象到长剑出鞘时,那特别的弧度和凌厉肃杀的气质。
是乌菏向来不离身的佩剑。
昨夜的记忆再一次袭来,在谢虞琛的脑海中完成了复现。
——再给我看一眼你的佩剑。
——不行,你现在喝醉了,容易伤到自己。
所以?是因为他第二天酒醒了,所以才把佩剑留在这儿了吗?
谢虞琛在原地久久站定。许久,才像做了一个艰难异常的决定似的,走过去将剑柄握在了手里。
单是一场梦佐证不了什么。谢虞琛心想。
为了研究人物,他看过不少心理学相关的书,里面对于梦境相关的研究,总是玄而又玄。比如,梦是被压抑的潜意识;是对现实的预警;是对于随机活动的具象化重建,等等。*
但谢虞琛始终认为,梦里做了什么不重要,只有当人睁开眼睛脱离梦境,清醒地存在于这个真实世界的那一刻——
回想起梦境中发生的事情,脑海里瞬间产生的念头才是最重要的。
它反应了一个人最真实、最纯粹的本能。
所以,当他看到桌上属于乌菏的佩剑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越轨的心跳。
心脏的悸动无法作假,也骗不过自己。
“你要完蛋了。”谢虞琛心里默念。
他可能需要一些繁忙的工作来暂时冷静一下,比如去书房处理一下书院送来的文书。谢虞琛心想。
只是刚走出去两三步,谢虞琛又突然停住步子,转身捞起被他放在一旁的长剑,一路拿着它去了书房。
……
第二日便是谢虞琛进宫的日子。
他之前拍戏时不少演过帝王将相的角色,有主演也有给人作配。做过雄才大略的少年天子,也接过昏庸无道、任人摆布的末代帝王的剧本。
不过与真正九五之尊的皇帝见面,这还是第一回。
这么一说还是挺新奇的。
一路上谢虞琛倒没有多紧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宫里的一草一木,反而把旁边引路的太监给吓得额角渗汗,一路胆战心惊地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谢虞琛先在殿外等了一会儿,走进去时,没先看到皇帝,反倒是先遇上几个身着官袍的在旁候着。
谢虞琛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余光在一侧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正上方的龙椅上,端坐着尚未成年的小皇帝。
十二旒冕冠下,是一张尚且稚嫩的脸庞,但目光和神情已经有了些属于帝王的威仪。
谢虞琛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按规矩向龙椅上的人弯腰行礼。
小皇帝按照礼节为谢虞琛赐座,又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关于谢虞琛的事迹在场的几人桩桩件件的都没少听过,但真人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几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往他这儿投来。
直到这时,谢虞琛这才腾出空来关注到殿内剩下的几人。
只是今日原本是为了选官制改革才进宫,按理来说不该有这么些不相干的人才是。
“回禀皇上,这位谢郎……”他身侧一人站起身来,笑着道:“就是我兄长前年认下的义子,这事皇上想来也是听说过的。”
谢虞琛愣了一下,把注意力放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干叔叔”上来。
对方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气度儒雅。即使他刚刚没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从长相上也不难看出他与沈家的关系。
谢虞琛虽然没见过沈家家主,但他与沈元化打过不少回交道,他们叔侄二人模样很像,只是他叔父比沈元化少了几分年轻人的跳脱之气,更加沉稳内敛。
不过他与沈家即使算不上互相利用,但也是面上的关系大于实际,并没有亲近到需要在皇帝面前专门当众提起的地步。
谢虞琛心里有些嘀咕,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离皇帝最近的乌菏身上,用眼神向他示意:“?”
乌菏微微点头,示意他耐心等等看。
……行吧。
谢虞琛从善如流地起身,笑眯眯地拱手,唤了对方一声“叔父”。
小皇帝也笑着点头:“差点忘了爱卿与谢郎还有着一层的关系。今天朕唤大家来,主要还是另有一事,宝福,去传郭大人来。”
不一会儿,太监带着人进来。
伴随着郭大人进门,殿内的另一位大人也站了出来,两人神情严肃,都是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模样。
一个姓郭,另一个姓赵。
……唔嚯,都是大姓啊。
谢虞琛悄悄抬起眼皮与乌菏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垂下脑袋,做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旁观者模样。
乍一看两人表情相似,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区别。刚进来的这位郭大人的整个人肌肉是绷紧的,眼神四处乱瞟。而另一位大人却是平静地目视前方,对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熟若无睹。
赵大人一开口,便要参劾郭大人不仅教子不严,经常出入风月场所,而且为了一个舞女还与人当街起了冲突,命仆役对其大打出手。
纵容仆役围殴他人,按律已经是要“笞三十”的罪行了。被正在巡逻的金吾卫逮捕之后,郭大人却仗着自己的身份,以权压人,硬生生从金吾卫那里把宝贝儿子要了回来。
前前后后数条罪行,被身为监察御史的赵大人条理清晰地一项项罗列出来。伴随着赵大人的声音越发激昂,旁边人镇定的神情也开始慢慢破裂。
终于等到赵大人话毕,皇帝先是下意识望向乌菏的方向,在得到一个眼神的肯定后,才看向已经稍显慌乱心虚的郭大人,语气平静地开口道:“郭大人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郭大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倒是没有解释自己儿子当街殴打他人的事情。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被金吾卫抓了个现行,根本没有半点辩解的余地。
而且在这件事中,前者只是小事,即使真的“笞三十”也不是多要命的惩罚,好好养几个月基本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件事里真正严重的是之后他以权压人,强迫金吾卫放人的事情。此举不仅是对皇帝律法的藐视,更关键的是,金吾卫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工作。卫尉巡行宫中,而执金吾徼巡宫外,互为表里。
郭大人今天敢从金吾卫那儿强行要人,明天说不准就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郭大人略显苍白的辩白谢虞琛没全听进耳朵,在谢虞琛听来大概就是:
……噼里啪啦一堆废话……
“臣的逆子犯了大错。”
……又是噼里啪啦一堆废话……
“……可毕竟臣只有这一个儿子,臣却也是关心则乱,情急之下才做了错事,还望陛下体谅臣……”郭大人沙哑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嗯?嗯?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什么体谅?
谢虞琛当即坐直了身体。
他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上半身向前倾,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不那么震惊,然后才把目光望向了地上的人。
刚刚应该不是他走神听错了吧?谢虞琛心道。
这位郭大人刚刚真的是用的是“体谅”这两个字,而不是“恕罪”吗?
这位郭大人是来开玩笑的吗?
做儿子的当街打人,做爹的当着京兆府、金吾卫一干人的面大喇喇地捞人,不仅毫无悔意,竟然还要皇帝“体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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