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秘密,这很正常,但没有哪种爱情应该建立在这样的隐瞒之上。
在他冲动开口时,对方的注意力就已经放在他身上。如今骑虎难下,实在不能说一句“没什么”就继续假装无事发生。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谢虞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
对面的人眼眸深邃,在夜色笼罩时,瞳孔中的神情就容易变得模糊难辨,像幽谷中的一只蓝色蝴蝶,振翅落在了谢虞琛的肩头。
他重复了一遍谢虞琛的开头:
“你会离开吗?如果有机会的话。”
谢虞琛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愣了几秒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父母早故,除了出道后就带着他的经纪人方姐,和几个好友之外,没什么多余的挂念。这些人没有自己也能生活得很好。他没有什么非要回去的执念。
但在这里,有他想要为此留下来的人。
“不会。”谢虞琛有些艰涩地动了动嘴唇。
——即使有机会,他也不会离开。
似乎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有什么东西也随之安定了下来,谢虞琛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不继续问了吗?”
“不了。”对面的人摇头:“这就足够了。”
接下去的聊天,不管是谢虞琛还是乌菏,都有意识地避开了类似的话题。
谢虞琛提起刚刚错过的那场祈福庆典,“等到明年,还会有类似的活动吗?”
“不用等那么久。”乌菏道:“等到过段时间的除夕还会再举行一次。”
“那到除夕的时候,我们再去看吧。”谢虞琛朝乌菏露出一个很轻快的笑容。
第120章
这段时间, 谢虞琛基本隔三差五就要进一趟皇宫,就连宫里每日的侍卫都差不多在他这儿混了个脸熟,有的谢虞琛甚至能记住他们分别是哪一日轮值。
小皇帝与他也日渐熟络了起来, 有时候甚至会和他透露一些宫闱秘闻, 谢虞琛表面上听得波澜不惊, 但实际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从对方口中听到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但还好, 小皇帝对他不设防归不设防, 但分寸还是在的,说得大多都是他刚被册立为太子时发生的那点事。
在有关东宫的那段记忆里,出场最多次的就是当时还尚未及冠的乌菏。
先帝虽然册立了太子,但平日里忙于前朝,少有精力照看他。当时他又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风雨飘摇的局势中, 与任职东宫的“亚父”乌菏, 是真实有过段一段深厚的情谊的。
谢虞琛原本还有些担心两人的关系, 毕竟年幼的君主和把持朝政的权臣, 这两个身份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善终的组合。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他担忧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发生。毕竟君臣相得的情况虽然少,但也不是一个先例都没有,谢虞琛的心也就放下大半。
小皇帝把谢虞琛叫到宫中,名义上是有事要向他请教。但实际上……
谢虞琛回忆了半天,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教给对方什么有用的东西。
大多时候对方问的都是些风土人情之类的问题, 他久处深宫,又是少年人的心性, 对外面的事情心生好奇再正常不过。
但谢虞琛自己都还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水平, 也只能挑着他这几年去过的地方,榆林、东山州这些,挑些有趣事迹的讲一讲。
再后来,谢虞琛发现照这么下去,他马上就要没东西说了,心道这可不行,便叫人把他为杜仲书院编纂的课本拿到了宫里。
一本是关于数学的,一本是基础的物理化学知识,都是对方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
最开始因着好奇心在,小皇帝对这两门课都展现出极大的兴趣,基本除了上朝和学着处理政事之外,闲暇的时间都扑在了这两本书上。
谢虞琛见他愿意学习,自然也非常支持,专门在府上备好了课,隔两日就进宫给小皇帝讲一堂。
小皇帝很快便发现,这两门课都属于初学很有意思,但只要把最基础的知识学完,剩下内容立马就变得异常缠人。他学了几日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起来,就连看到谢虞琛时,面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苦涩。
谢虞琛看他这样,只得叹了口气,心道:“又是一个和周洲一样没天赋的”。但左右对方身为皇帝,物理和化学差点就差点吧,也碍不了什么大事。
谢虞琛就还是继续隔三差五地进宫,只不过不用那些理化知识折磨小孩了。日子一天天过,很快便到了年末除夕的时候。
小皇帝正站在桌前写福字。除夕前皇帝亲手写下福字,赠与各位大臣已是传统,即使是皇帝年岁还小也没能例外。
小皇帝面前摆着一叠裁得正好的红纸,见谢虞琛来了,笑眼盈盈地抬头:“谢郎来了!宝福公公快赐座。”
谢虞琛不紧不慢地行过礼,看着桌上的红纸问道:“陛下还未写完吗?”他记得自己上回进宫时,对方就已经在写福字了。
“还剩最后一叠。”小皇帝揉了揉手腕,将笔递给身旁的太监,“明日的除夕宴,谢郎可要参加?”
谢虞琛有些惊讶地挑眉,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竟然明天就是除夕了。他倒是无所谓去不去,但想起上次冬至,众人排着队找自己敬酒的场景,还是有些犹豫。
谢虞琛不是不愿意喝酒,只是他还答应了乌菏,除夕夜的时候去参加城外的祈福庆典……
小皇帝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瞅了瞅身旁的大太监,对谢虞琛道:“谢郎若不想饮酒,朕可以让宝福公公给谢郎准备果子饮。”
谢虞琛想起冬至宫宴上对方桌上那一模一样的两支酒壶,忍不住笑了笑,点头应下了对方的邀约。
*
除夕夜,宫中设宴。
比起前些时日冬至的那场宴席,这次的规模要大得多。凡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可携带家眷出席,再加上前些时日回京述职的文武百官,又有一大批人。
朱雀街上,越靠近皇宫马车就越多,到太平巷时,都差点堵起来。谢虞琛比寻常人早一些进宫,正好错过了朱雀街的“高峰期”。
宫门外,谢虞琛又遇见了几个眼熟的禁卫军,都是没少和他打过照面的。
看见谢虞琛过来,立马便有小太监从亭中一溜烟小跑到他面前行礼:“皇上吩咐奴婢们在这儿等着公子,步辇就在外面,公子在亭中等候一会儿?奴婢去传步辇来。”
太监口中的“步辇”并非轿子,而是指人力车。水泥问世后,皇宫是最早铺设了水泥道的,步辇也早换成了特制的人力车,在禁中作代步用,又快又稳。
这段时间,谢虞琛隔几日便要被皇帝唤进宫中,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最会察言观色,对他自然是热情至极,不敢有片刻怠慢。
“不用了。”谢虞琛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总共几步远的距离,我走过去便是了。”
小太监恭顺地应下,侧身道:“那奴婢来为您引路。”
刚过第二道宫门,迎面就遇上了乌菏。
谢虞琛看了看周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些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来等你。”乌菏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个字,顺手从太监那儿接过宫灯。
“见过巫神大人。”引路的小太监行了个礼,很有眼色地停步:“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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