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差点笑出声来,咳嗽一声,示意自己已经回来了。
一人一猫望过去,长孙万贯立刻替他把马牵过来,请他上马。
橘非嘲讽道:“狗腿子。”
朱标抬手制止长孙万贯的下一步行动,打算和它在这里攀谈攀谈。
“你是哪的猫?”
橘猫表现出一种宁死不从的风骨和刚正不阿的模样,拒绝和朱标交流。
“老实一点,我就考虑不把你交到长孙手里。”
“真的?”橘猫大喜过望,“你说你说,什么都好说。我就是狗腿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变美女我可以三年不重样!”
“哪来的?”朱标选择性忽略它的废话。
“宁越府。”橘猫道,“我是宁越府来的,我们那儿猫很多的。”
至正十八年的时候,朱元璋攻取婺州路,把那里改名叫了宁越府。其实它有个更有名的称呼——金华,金华火腿是很有名气的。
“叫什么?”
“橘非,橘生淮南的橘,非攻兼爱的非。”
“都会什么?”
“我会幻化之术。”橘猫道,“很擅长变美人。”
“还有呢?”
它看朱标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赶紧继续补充道:“我还会撒娇!我能喵喵叫!很好养活,不用吃鱼!”
看见朱标似乎神色一动,橘猫更卖力气,舌头一舔鼻子,激动道:“你你你,你等着,你听我叫一声给你听啊。”
“喵——喵呜——”
酝酿之下,它竟然真的叫了一声很好听的猫叫出来。
这道声音可以说像牛奶一样顺滑,光是听着就心里一软,只闻其声,就能体会到猫咪在脚边撒娇的快乐。
长孙万贯冷笑道:“不要脸。”
叫得还挺不错。
朱标把装猫的袋子绑到了自己的马上去,借了树的力翻身上去,扯住缰绳,交代道:“你先回办事处里去,明日我派些工匠过去,你安排他们做好工作。”
“是。”
察觉到自己稳了,橘猫立刻变得嚣张起来,不肯吃亏,对着长孙万贯切了一声:“为了活着,我不寒碜。”
不寒碜——
这个时候马已经迈开蹄子跑了起来,它的声音顺着风传到长孙万贯耳朵里,嘲讽的等级迅速升高,气得他脸色发紫。
随即长孙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就算那只猫不在办事处了又如何,他和公子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凭这只肥猫那点小脑瓜,还能争点啥。
……下次一定要搞到那九两。
“还非攻兼爱,橘非,我看是巨肥!”
但橘猫这边其实不像他想的那样得意,它一开始本来是想大笑的,只是冷风很快灌了它一嘴,呼呼地辣眼睛,让它只能闭紧眼睛装标本。
风停下时,橘非睁眼一看,看到一座漂亮的大宅子。
朱标翻身下马,提着袋子进了门,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下。
门口自有人替他把马牵到马棚里关好,顺便喂上干草和饲料,一会儿他告知门房,也会有人替他还了这匹马。
无人的角落是在假山里。
朱标把绳子解开,把猫倒出来,然后突然用手吹了个呼哨。
橘非用胖但是优雅的身形落下,歪着脑袋疑惑他要干嘛。
就在这时,它眼前一花,只见一只白色的狗突然出现在面前,急刹车之后热情得黏在朱标身上,后爪着地,前半身直起扑在他身上,头顶在他胸膛上乱蹭,尾巴则在后面摇得快要飞起来。
“好狗,好狗。”朱标搓了搓狗头,指着橘猫道,“小白,看这个,以后你多注意点,牢牢盯着它。”
橘猫眨了两下眼,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尖叫道:“啊啊啊!狗啊———”
六出白人性化地表现出嫌弃,薅了一把草塞进它嘴里。
橘猫一激动,竟然把草通通咽了下去,咳嗽着、炸着毛向后退,惊恐道:“你可没说,你可没说你家里有狗啊。”
“它才三岁,你怕什么?”
“三,三岁?你骗鬼吗?这样的狗你和我说它三岁?!”
“确实是三岁。”
橘猫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六出白身上的妖力确实薄弱,只是有一层过于浓厚的人气牢牢包裹着它,让这只狗看起来非常不好惹。同时在人道气运的加持下,它的横骨开化后,修行必然事半功倍。
“一文钱。”
“什么?”
“你的工作。”朱标扯住六出白脖颈的项圈,把它跃跃欲试往前的动作拦下,眯着眼睛笑道,“一文钱一天。负责陪朱夫人,逗她开心,保护她的安全。”
“朱夫人是谁?”橘猫愣住。
反应过来重点不对,它又指着自己道:“我才值一文钱?我可是两百多年道行的妖怪!”
“朱夫人就是我娘。”
“至于一文钱么,你现在身无分文,确定不赚这个一文钱?”
一文钱确实也是钱,橘猫回忆起自己的财宝,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再想到长孙万贯恶毒的嘴脸,立马一个激灵,告诫自己从头再来需要谦虚点。
“我干了!”
毕竟是一文钱这样的巨款。
“好,来起誓。”
起誓以后,若是违背誓言,对妖怪的修行会有严重的后果,尤其是像橘猫这样道行还不过千年的中等妖怪,就意味着以后再难存进,与判了死刑无异。
猫在毒手下,不得不低头,橘猫不得已发了誓,朱标也向它做了保证,不把它送到长孙万贯那个“人渣”的手里。
“你要装作是一只普通的猫。”
“行……”
“嗯?”
“喵呜。”
第二天中午,饭点到了的时候。朱标很满意地看见马秀英脚边正卧着一只肥猫咪咪地叫,尾巴勾着她的腿,一个劲地撒娇。
李鲤弯腰抱起猫来,拿了鱼骨头给它,笑道:“少爷,你看这只胖猫,是昨天夫人在池子里发现的,当时它落了水,正往下沉呢,池水冰凉刺骨,奴婢叫了三四个人才把它捞上来。”
这个办法是朱标教的,笨一点才不会让人疑心。
马秀英笑了笑,给朱标夹了一根青菜,淡淡道:“笨猫好,会乖一点。”
朱标干咳一声,转头把青菜夹给了老朱同志。
朱元璋把菜就着饭吞了,瞥了朱标一眼,啥也没说。
第29章 暴雨倾盆
陈友谅属地——武昌。
邹府。
风雨大作,漆黑的夜里不断闪过连成线一般向下坠落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时,溅起的水花是这夜中唯一的白色。
这白色是冰冷的,不像是水的透明白,而像是什么冷的金属浇在了地上。
书房里点着油灯。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吹开一条缝,狂风急灌,火苗在瓶中剧烈的摇曳,眼看就要熄灭。
就在这时,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人影冲进来,跌跌撞撞地扑到桌前,拉住油灯拖向里面,合上了窗户。
他穿着一件黑衣服,现在衣服已经湿透了,紧紧地黏在身上,像是黏在饭团外面的紫菜,向下不断滴着水。露在外面的皮肤因为天气原因,而显得很苍白,指关节都冻得发白,弯曲起来很是费劲。
此人容貌平常,但举止间带着书生的儒雅气,有些豪放不羁,又有着忧郁疲倦的神态,所以气质上很是引人注目。
火苗稳定下来,光也逐渐重新变得明亮,随着人的走动,渐渐地照亮了屋子的内侧。
屋中只摆着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椅,除此以外就是足足占据了三面墙壁的书架,上面全都摆满了书,不仅侧放着书,书上也还是书,角落里也塞着不少纸张,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把所有能占据的空间全部都占了个遍。
浑身湿透的男人将油灯放在柜顶上,一屁股在凳上坐下,颤抖着手从袖中掏出了两张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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