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朱标喊了一声。
“坐下吃。”老朱同志道,“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我听吴策说,你去了邓愈家里?还去了两趟城隍庙?”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朱标笑道,“爹,我跟你说个好事。”
“你说。”
“赵德胜赵将军,就是邓愈家里的鬼。”
朱元璋正在卷饼的手顿住了:“他变成鬼了?什么怨气?对咱不满意还是……”
“不,是他对中原一统有执念。去邓愈家里,主要是因为死前最后见到的人、倾吐想法的人就是邓愈,形成牵连罢了。”
“你说凑巧是什么凑巧?”
“赵德胜化鬼凑巧,鬼体还干净,生前又镇守一方,忠心勇猛,心怀天下,是当城隍爷的好料子。我已经说服了他,也说服了庙祝,将他留在那里了。”
“哦……”朱元璋道,“你有主意就行,缺不缺啥?缺了去找百室要。有麻烦和咱讲,你第一次自己干大事,咱得帮衬着点。”
“现在的情况还是很好的。”朱标道,“说到李先生,爹,他和沈万三谈的怎么样了?”
“那还能怎么样。”朱元璋轻描淡写道,“谈不妥,他还能活吗?”
“他那一派的商人是怎么想的?提什么条件了吗?”
“提了。想要在陈友谅原来的地盘上行商,想要咱少收点税。这些都是小意思,关键还是他们给咱交了投名状,两边都放心思。”
“由此可见,张士诚的统治已经不太稳固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吧。”
“不不不,和统治没关系。”朱元璋摆手道,“这只和利益有关系,就算张士诚对百姓再好,管的再好,只要他们能在我们这里赚到钱,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哪怕是出卖吊死自己的绳子?”
“你这个比喻好!”朱元璋道,“就是这么回事。”
“你们别聊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谈其它。”马秀英一人瞪了一眼,“对肠胃不好。”
朱标乖乖点头,拿起筷子。
老朱同志憋着还想聊,趁马秀英又转身进了厨房,悄悄道:“等晚上了,你去咱房间,咱再和你聊。”
“爹,你房里不是住上皇帝了吗,我上哪找你去。”
“啊,对对。换地方了,那咱去找你,你可别睡着,醒着等咱啊。”
“好。”
一顿饭吃完了,朱标带着狗子先离开。
最近胡氏——朱标远远见过一面,被大夫查出来有身孕,他用眼睛看了,是个男孩,别又有鬼怪什么的下黑手,发生和朱静镜一样的事情。
现在有空闲,正好在府里多转几圈。
这样的举动有点突兀,但碍于身份,倒也没人说什么。
此次出门时间有些长,许多地方的摆饰都变了,顺着道走走看吧。
巡逻一样完成了任务,路上与几个侍卫打过招呼,月已升起,估摸着自家爹也该来了,朱标又回到内院。
陈友谅已死,高百龄逃走,最近果然无事发生,一切安稳。不过这也与老朱同志日渐厚重的龙气有关,再想有产鬼混进来,估计得是个万年老鬼。
万年以前,是山海经的年代吧?
六出白到处嗅了嗅,突然停下,对着远处的一间房低低呜咽两声。
“那里面还有人没睡?”
朱标瞥了一眼:“是四弟的屋子。年纪小小的,难不成还有心事,所以失眠了?”
他有点好奇,但也不至于用眼睛窥探别人的隐私,如果是查事情还好,满足情绪未免太龌龊。
“不用管,我们回去吧。”
———————
时间推移至晚饭前。
朱标的书房外。
“蜗牛也能在水里活吗?”朱棣好奇道。
“这不就是嘛。”朱静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长见识了吧,大哥经常和我说实践出真知。你要是不出来和我玩,哪里有机会见到它。”
“蜗牛有这么大?”朱棣开始怀疑,并且在记忆中搜寻相似的东西,“我好像在饭桌上见过这种东西,是用来吃的,能做菜。”
“那你说,它是什么?”
“是……”朱棣想了半天,“蚌,对,是河蚌。”
“它一定是偷偷溜到这里来的,对大哥的金鱼不好,我们把它拿走,拿到厨房去,让厨娘做了吃吧!”
河蚌本来一动不动地装死,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了,怎么办,要跑吗,不跑就会死的!
可是跑了又会暴露,他们发现我是妖怪怎么办?
要不是刚刚睡着了,就凭公子给的神通,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这小姑娘手真快……
就在它万念俱灰之时,朱棣如同天籁的声音降临:“今天厨房烤了羊肉,没有必要吃这个。”
对对对,我没有几两肉呀!
“你怎么这么傻。”朱静镜道,“这是我们小孩子的心意,你娘我娘都会开心的。”
“只有你娘会吧。”朱棣毫不留情揭露事实,“因为你平时太闹,给她添了很多麻烦,所以只要有一点好事,你娘就高兴的不得了。”
朱静镜瞪大了眼睛:“胡说,你就说你吃不吃!”
“……吃!为什么不吃。”朱棣梗着脖子,“我见他们是烤了吃的,我去找炭火,你去找盐和蒜。”
救命,他比这小姑娘还要更狠一点!
“那我们走吧。”朱静镜在裙子上擦了擦手,阳光顺着竹叶的缝隙照下来,把她的脑门和脸蛋照的红红的,她的衣领也汗湿了,可就算这样玩了一整天,体力和精力还依旧充沛,似乎永远不知道累。
成人巴掌大的河蚌被她紧紧抓在手里,像是拿了根羽毛般轻松。一般的小姑娘对软软滑滑的东西——壳里毕竟有肉,会有种恐惧感,她却毫无感觉,兴致勃勃。
“等等!等等!不能吃我,快把我放下来!”
朱棣如遭雷击,呆在原地,颤声道:“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没有啊。”朱静镜已经跑到了石子路上,满心想的是一会儿吃吃喝喝,见他不走,不耐烦地招手道,“快来快来。”
“你没听到?”朱棣没动,他紧张道,“你别说话,认真听。”
朱静镜虽然不解,但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
这回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了动静,而这个动静竟然就是从自己手里传来的!她赶紧低头。
河蚌开了口,人类的语言从里面吐出来:“放手,我不做坏事,是公子同意我呆在这里的!”
它已经做好了被丢在地上的准备,人见到妖怪总就是那几个反应嘛,不是提起东西来打,就是远远躲开,这小姑娘还能例外?
谁知道朱静镜的眼睛嗖的一下亮了,好像两个探照灯,欢呼道:“这是妖怪诶!朱棣,你快看,妖怪!”
“我看出来了!”朱棣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大喊道,“你快扔掉它!”
见朱静镜迟迟没有动作,他咬了咬牙,鞋底在地上磨搓几下,鼓起勇气冲了过去,想要抢过河蚌丢远。
他还没动作,朱静镜就把河蚌举在胸前,又蹦又跳,一边笑,一边没没忘了自己的小伙伴,对他说道:“我没和你讲过,我老是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棉被里裹着,然后被一只鬼带出了帅府,有漂亮的彩色布房间,还有一条蛇,有月亮和秦淮河,还有大哥呢!”
“今天竟然见到活的妖怪了!我好高兴!”
河蚌连忙道:“你不会再吃我了吧?”
“怎么会,我们做朋友吧!你和我一起睡床,一起吃饭,一起听故事,我在房间里放水盆养你!”
朱棣赶过来,啪啪几声打在她手上,疼痛让她松手,河蚌落下滚了一圈,停在草丛旁的月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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