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一阵恶心:“那倒不必了,你现在听老夫的话……什么来着?”
河蚌赶过来道:“石老,公子交代让它刮东风!”
“刮东风?朝鄱阳湖?”黑蛟犹豫了,“我会遭天谴的!”
它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来,河蚌几乎要抛开朱标的交代,恨不得求石桥现在就动手。
看到河蚌的壳都红了,黑蛟马上改口:“我刮!我这就刮!”
天谴以后好歹可以保住龙魂,而且也不是没有机会活下来,起码比被斩龙剑杀了要好。
动用妖力,黑蛟小心翼翼地将一小股东风从山谷送了出去,转头讪笑道:“两位大人,您看,风有了,风有了。”
“怎么这么小?”河蚌质问道。
“不是的!路途遥远,一开始小,到了地方就会大的,绝对大,可比我给那个高百龄刮的要大很多呀!”
“没在骗我?”石桥问道。
“怎么敢呢,当然没有!”黑蛟像个孙子,试探道,“大人,我能走了吗?”
石桥看它的妖力确实消耗了一大半,觉得不假,道:“你走吧,这次放过你。”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它泥鳅一样弯在地上,梆梆两声磕了头,转身就跑。
没跑出几步,寒光一闪。
鲜血四溅。
黑蛟的头滚到桥下,染红溪水,身体则不自然地抽搐起来,倒了下去。
龙血的味道让石桥享受地眯起眼睛,咂嘴道:“就是这个味儿。我和你这种鬼东西,还讲什么信用!”
“老夫已经斩了它的龙魂和龙身,如何,舒服吗?”它又道。
河蚌摇摇头。大仇得报,它的心中却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快乐,反而充满了悲伤与惆怅,空落落的,好像永远缺了一角东西。
“这就对了。”石桥安慰道,“妖生就是这样的,有些遗憾再也无法弥补了。不过,你的同伴们,它们肯定是为你骄傲的。”
“是,石老,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的努力,带着它们的份,不,带着整个水族的份活下去!”
“有志气!老夫看好你!”石桥高兴道,“等龙脉小子把老夫接到城里去以后,你可得多来看看我。”
“龙脉小子?是说公子吗?”
“当然……”
铁索突然剧烈动起来,打断了它的话,它低头一看,斩龙剑正胡乱摆动,想要挣脱出去。
“到底不是老夫的剑啊……”石桥有些失落,“你要去找你的主人?”
斩龙剑立刻上下点了点。
“好,那就快去吧!”
铁索一震,松开对剑的束缚。长剑眨眼间变回折扇,流星般冲上天空,向着远处飞走。
它去了泰山。
带着一身龙血。
第88章 威胁
漆黑的房间,到处是隐约而不规则的黑影。门外若是有点动静,这些影子立刻也随之附和,摇摇摆摆地晃。
窸窸窣窣的琐碎声音接连不断,有的是因为风,有的则来自躲藏者的幻觉。
开始只是一点点的害怕出现,后来很快席卷全身,孟樵子缩在墙角里,双手环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眼睛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黑暗,恐惧,未知。最可怕的还是孤独。
她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却又知道这么做只会更危险更可怕。朱标和红娘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这孩子看似呆呆的,但我们也明白她其实是个芝麻馅的汤圆,心里通透,酆都将要迎来什么样的变局,她比正在执行计划的憨憨牛头还要清楚。
我和猫猫约好了,得猫猫来接我才能出去……
孟樵子在心里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默念几遍,看着朱标走远的那个方向,暗自替他祈祷,然后闭上眼睛,又向里缩了缩。
她在屋子中,看不清外面的事,泰山府君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本来在台上指挥鬼兵,用白灯笼追踪着牛头马面与赵轻涯、邹普胜等,结果追着追着,就发现脑袋顶上让人偷了家。
阵法带来的光束不仅穿透了酆都经久不散的阴云,还荡清了这里积攒多年的阴气,府君手中能够调动的资源大大减少,几乎不能再放出雷霆和雨雾,可以监视的地区一下也只剩一半。
“怎么回事!”他怒发冲冠,“是谁,是谁去了第十九层?”
没有鬼能回答他。
“你们跟本君……不,还是本君独自上去,你们全都呆在这里不许动!”
泰山府君撩开袍子,拔腿就跑,一路上了楼,直冲到仕女图前,拿着腰间宝剑在上头一晃,打开门冲了进去。
他把楼梯踏得咚咚响,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闯进去以后,他立刻被光刺住了了眼睛,痛喊一声,抬起袖子遮出阴影,才发现了站在阳光下的朱标。
“是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朱标为了激发阵法,一身法力用了七七八八,虽然同时也把府君削弱了不少,可真的没有把握必能打得过他,见他进来,一句话不说,决定先发制人。
和他这种恶鬼还有什么可啰嗦的!
府君又没得到回答,而只得到了一把朝他心口捅来的匕首。
他养尊处优这么久,吃喝玩乐无一不通,几乎像个皇帝一样享受,而且还不用发愁皇帝该愁的事,承担皇帝该承担的责任,哪里还会打架,当即就被结结实实开了个口子。
疼痛激发了求生欲,求生欲激发了一丁点的斗志,府君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提着剑,剑上带着雷电,凶狠地劈向朱标。朱标向旁边一躲,轻易闪开。
菜鸡。
这是朱标的第一感觉,第二感觉是他竟然需要和这只菜鸡互啄,都怪年龄!
若不是年龄的问题,他的身体里怎么会只有那么点法力可用,法力要是够,他可以当即把府君切成八瓣!
一个后空翻,朱标踏在锁龙井的边缘,用力向高向前跳过去,看准时机,把握力度,直接踩到了府君手中的剑上。
府君大惊失色,不敢丢掉武器,疯狂地甩手,好像朱标是只蟑螂似的避之不及。
朱标反手抓着匕首,朝他脖颈划去。
法力涌动,突破府君贫瘠的反应能力,自发保护主人,震开了朱标。朱标早有预料,啧了一声,想到来都来了,于是顺势在他心口被捅出来的伤口上踹了一脚。
“啊——”府君头发散开,踉跄后退,吐了一口血到地上,再也维持不住最后的威严和气度,愤怒道,“你究竟是谁?竟然敢来酆都造次!”
一边骂着,他一边暗中调动阴气,试图降下落雷以做攻击。
同时,他也后悔自己走时说的那句话,光想着保住顶楼的秘密了,没想到敌人如此棘手,这下好了,怎么才能把帮手叫来?
“我是来——”
用语言吸引府君的注意,朱标趁机再次攻击,他的眼睛分明看到府君正在汇聚阴气,怎么肯给机会。
“够了!”府君被自己越来越狼狈的事实折磨着,摸了摸只余下一半的头发,大吼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九尾狐狸派你来的?你让她来和本君谈!有什么要求,本君都答应了!”
“不,我就只是来杀你的!”
“杀我?你也要看自己行不行!”府君终于决定拼命,哈哈大笑着,把手中长剑朝天一举,顿时将整栋鬼楼燃烧着的无穷妖火全部吸引了过来附在上面。
他也不瞄准,也不蓄势,火焰一来,就把它们发了出去,轰隆隆地在顶楼这片空地上胡乱击打,爆炸般打出碎石和灰尘。
失去阴气供养和束缚的妖火呈现出诡异的橙红色,零星追向地面,像是陨石灭世,撞塌楼阁亭台,冲垮房屋棚舍,所到之处烧毁一切,染红半边天色。
能力不足的人就是容易这样。只要经受一点点的失败就心中惶恐,只要一点点的挫折就失去理智。
朱标打了几个滚,手上和胳膊上多出好几处烫伤,背后火辣辣的,估计情况也够呛。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心里竟然还在分析泰山府君的性格,并决定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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