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符咒还有用,赵轻涯出声猜测道:“也许是前面生意太好了,所以这里被没人,啊不,是没鬼。”
厨房角落里放着两个一人多高的酒缸,挂着一墙的红辣椒、干豆角和玉米棒子,还架着几口硕大的铁锅和几个巨型铜盆。
另一头的地上,堆着几个大袋子,袋子没封口,似乎是鬼城里阴气中食物不易腐坏的原因,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米。此外地上还有些红白萝卜、白菜、南瓜、冬瓜、腊肉等物。
看着看着,朱标都有些饿了。
赵轻涯也饿了。
但他们无论饿成什么样,都绝不会吃这类的食物。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他们现在可是在鬼城,防的是鬼不是人。就算整个城里都是好鬼,那一个郑宁和,也值得如临大敌地防一防。
“这里没什么疑点,我们走吧。”赵轻涯道,“去前头再看看,没有发现的话,就直接去大堂。”
“再等等。”朱标道,“先仔细看看这里再说。”
“还看?看什么?”
“那些柜子还没打开看过,这样,你去这边,我去那边,有什么动静就直接溜走,别互相等着。”
“好。”
朱标径直走向南面的那几个柜子,它们旁边就是酒缸与悬挂着的辣椒等物。
打开柜子后,里面只是些盆碗碟筷,没什么新鲜东西,他正准备再看下一个,就突然被那两个大酒缸吸引了注意。
他掀开放在酒缸上的挡板与杂物,向里看去。
“……”
一时间,朱标甚至发不出声来,只能盯着里面的东西无言呆住。
“你怎么了?”
赵轻涯动作快,正如他所说,一看就是常干这些查东西的事情,对此非常擅长,短短片刻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来看朱标这里。
“林示?林示?你这是看见什么了?”
朱标抬起头来,给赵轻涯让开一个位置,让他自己去瞧。
“这是!”
—————
嘀嗒。
水滴声密密连连地响。
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徘徊。
咚,咚,咕咚。
液体灌进容器的声音接着响起。
“放干净了没有。”郑宁和问道。
“还成吧,给他们留点。”纪有福笑呵呵地收起手中小刀,将其在胳膊上擦了擦,然后小心放入袖中,“下次还要用,眼光要长远。”
“说什么长远。”郑宁和嗤笑一声,对他的话很是不屑,“没了再去捉就是了,又不是很难。”
“总要小心点儿,被府君发现了可怎么办?”
“他和我们还不是一样,都是千年的老鬼了,扯什么大旗。”
郑宁和一甩袖子,撩起衣摆,继续踏上台阶去,手里还提着那盏白灯笼,晃晃悠悠地向上走。
这里是一个粗略看去,有数千级台阶的地下室,其深不见底,好像一个鬼斧神工的巨坑。
唯一的光源就在郑宁和手里。
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快回到地面。而更深处的地方,不断有呻吟声、抓挠声和哀嚎声传来,断断续续,忽而轻微至极,忽而要震破耳膜,放一个正常人在这里,一定会浑身发毛,恐慌畏缩,呆的久了,绝望自杀也是寻常。
但对于这两只鬼,什么声音都不足为惧,他们悠闲地聊着天,简直好像是在花园里散步。
纪有福摇摇头,回应着郑宁和先前的话:“你看你说的,世上什么人都能发财,就是你这样的,怎么也不行。”
“那几个人,你把他们安排到二楼去了?”
“嗯。”
“怎么送二楼?二楼容易跑。”郑宁和很不满。
“没事,我走之前已经看过了,他们在睡。”纪有福道,“除了那个护卫,其余的都不足为虑——话就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警惕他们?”
“他们是自己进来的!”
“啊!自己?”纪有福吓了一跳,差点踩空楼梯,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惊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自己进来的?自己怎么可能进来?”
“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没送他们。”
“可他们确实是鬼!”纪有福争辩道,“你看那个护卫,他还是个断头的鬼。这不能假装吧?”
“确实不能。”
“那不就是真的喽?他们虽然是枉死,但并无怨气,绝不可能自己化鬼的,一定是那一位。”
说到这里,纪老板朝着天上拱了拱手,然后才接着道:“又或者是我们的鬼吏才能干的。”
郑宁和道:“鬼吏总共就只有五个,不是牛头马面,不是黑白无常,还能是我?我自己干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哦——钟大人,钟大人!你确定你不是忘了?”
郑宁和,也就是伪装起来的钟馗,他因纪有福一再的追问生了气,内心怒火燃起,凶戾道:“你爱信不信,别再问我。”
“我信,我信!”纪有福三步并两步追上去,胖乎乎的身体在楼梯上弹着,与他站到一处。
“哼。”钟馗冷哼一声,“我故意言明他们可能是被钟馗送来的,他们却也毫无该有的正常反应,一看就是混入城中的孤魂野鬼。”
“那么我回去就把他们做成下酒菜。”
“不行!”钟馗猛然喝道,发觉自己声表现得太激动,又低声道,“起码现在不行。”
“为什么?”纪有福眯起本来就小的眼睛,“难道说……你怀疑他们是府君派来的探子?”
钟馗用事实和逻辑打破了纪有福心中高百龄设置的,无人可以找到酆都的自信,他的被蒙蔽的脑子重新开始转动,略加思考,就恢复了往日的机灵圆滑。
“我就怕有这个可能!”
心事被说中,钟馗索性也就不再隐瞒:“我们的事儿恐怕暴露了!”
纪有福恍然大悟,是啊,既然酆都城不可能混入外敌,那么在这里的岂不就是内鬼么!
他们出城抓了那么多活人回来……
“怎么办?”他有点慌。
这一点的慌眨眼间和他的胆子拜堂成亲,生下了好多叫害怕的孩子,害怕们开始遍布他的全身。
一瞬间纪有福身上发麻,自从死了,他再也没有这种感受,今天竟意外重温,顾不上回味,他的腿也有些抖。
他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
活着的时候,他就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别人赚了他一分钱,他硬是可以使人家倒欠他十两,别人和他合资入了股,他硬是能把产业变成自己一个人的。
死了之后,他在地府里,也要做生意。活人的钱能赚,死人的钱怎么就不行?
在他看来,死人倒比活人好。实在是没想到啊,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你瞧瞧,死鬼们可是不能喊累的。再累还能累死吗,已经死过一回了呀。纪有福可以只雇一个员工,就能看顾起整个酒楼。
只是他实在是不争气,才干了几天活,样貌竟然就已经像个饿死鬼,简直是丢人现眼。
就这样,这贱民竟然还想着去告状,可笑,他能去哪里申冤?
酆都,这里可是酆都!他认识钟馗!那是判官。
不说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常来他这里吃酒啊,总要给些面子的吧!
这么一想,纪有福的心又放回肚子里。
他很快想出别的办法:“不如我们跑吧。”
“跑?”
“对。”
纪有福琢磨道,“反正我们在哪里都能活,不是非要呆在这酆都不可,去到外面倒也逍遥自在,时逢乱世,妖魔鬼怪多得很,正派人士又大多不肯下山,干什么都不容易被发现,不说做点大买卖大事业,过得滋润一定没问题。”
钟馗有点意动,但他还想到了别的麻烦事:“万一府君把咱们俩跑了的事情告诉那位大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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