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后上战场争个前程,应该没有问题。
发着呆,时间就过去了。碽氏回神,见朱棣已经吃完饭,用指头戳自己养的花在玩了。
“睡不睡?玩累了去睡吧。”
“不是很困……”朱棣挣扎道。
就像大多数的母亲一样,碽氏的询问实际上并不是询问,而是一种不容拒绝的要求。
“睡去,小孩子不睡觉长不高,矮子做什么将军?连马也上不去。”
没有办法,朱棣只能洗漱,爬上床榻,脱掉衣服,躺在被窝里。
此时萤火虫起来了,飞在树丛和花中,幽绿色的小点点起伏着,偶尔落下,光点透过窗户映在屋里的墙上。
这些都是很模糊的,几乎看不到,隐隐绰绰,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慢慢的,朱棣的眼皮开始打架,合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在慢慢的降低,降低,一直向下沉去,马上就要碰到地面……
公子同意我呆在这里的!
声音响在耳边,朱棣猛地惊醒了,这句白日下午的话,不知怎么的放大,这时候被回忆了起来。
是谁说的?朱静镜吗?
不对,是妖怪说的!
它说公子。公子是谁?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二哥三哥被管得严,没什么机会出来,也不会是他们。
府外面的人概率也小,整个应天府能被这么叫的……朱棣不清楚都有谁,但他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河蚌是找到这里来的。
所以这个人是大哥?
爹这次出门,大哥就不在家里,他平时经常出去,而且很有气势,河蚌就是来找他的吧?
它是大哥的宠物。
朱棣下了定论。
大哥养了妖怪做宠物,这是秘密。朱棣决定替朱标保守这个秘密,不和别人讲,原本打算告诉大人们的想法消失了。
那么,河蚌是妖怪,狗和猫会不会也是?
六出白很通人性,和朱静镜玩的时候,她摔倒了会主动垫在下面。橘非经常在丫鬟们脚底下转圈,躺着露肚皮,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可是朱静镜每次要摸它,它都能躲开。
朱静镜跑的那么快,一般的猫躲不开。
一定是吧?
可是大哥是怎么驾驭妖怪的,他虽然比我大几岁,但并不是成年人啊,娘说我们都不能修道,他用什么方法呢?
帅府虽然不是皇宫,可是扩建过许多回,加上朱元璋的地位,不似深宫胜似深宫,就差一个名义。
朱棣生活在这里,没有人限制他走动,但也没有人会叫他出去,这么大的孩子能去哪里?整个府邸都是他的乐园。
乐园很大,也很小。
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日子也就过去了。某种意义上来讲,朱樉、朱棡不愿意带着朱棣玩,嫌弃他太小,朱棣也还不大乐意同他们一起呢,他觉得那有点无聊,没思考的余地。
碰巧遇上的这件事,像一个玻璃珠掉进湖水里,几乎没有水花,但涟漪却一圈圈散开,打乱单调无味的生活。
越想越睡不着,朱棣翻来覆去,夏日夜晚本就闷热,他这样子很快就出了汗。
他下了床,怕蚊子进去,小心地掀开纱帐,摸黑到桌边,踮脚尖倒了杯水喝。
凉水入肚,朱棣清醒了许多。
我要弄明白!
第102章 邹先生的请求
清晨到了。
一个小小的影子划破薄雾,以极快的速度扎进金鱼池里,溅起水花,然后再没发出半点动静。
隔了很久,已经自闭的河蚌才鼓起勇气来,爬上岸抖落身上水珠,一面一面翻身,烙饼一样,滚动着移向目的地。
刚上了一个台阶,门被推开了。
朱标走出来,蹲下捡起河蚌,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来的。”河蚌的声音小到听不见,似乎非常羞愧,“因为路上太累了,所以来了以后就睡着了。”
“嗯。”看出它好像有事要告诉自己,朱标并不打算马上追问,“想要搬去鄱阳湖居住的水族们,都安顿好了吗?”
“他们已经住下了。”河蚌的情绪好了一点,“要不了多久,水底会再热闹起来的!”
在它身上发生那样的事,而河蚌又这么坚强,不仅报了仇,也仍然善良乐观,积极生活,很难不让朱标去喜欢它。
从小生活的地方毁灭,数万的同伴死亡,亲密的朋友消失,痛苦不会说放下就能放下。
朱标希望它尽可能的快乐一点,所以很关注它的想法,要是按妖怪的年龄算,河蚌还是个未成年,认真点计较,大约还是个婴幼儿。
“那就好。应天的湖泊虽然没有鄱阳湖那么大,但有秦淮河做支撑,仍算可观,燕雀湖与玄武湖占地不小,里面的水族和我常有来往,你也能去认识认识它们。”
说到这里,朱标指了指不远处的金鱼池:“那里面的鱼就是其中一只龟妖送的。”
河蚌正发愁找不到机会和朱标说话,闻言立刻哭了出来,哽咽道:“公子,你真好,我对不起你。我把你的事给暴露了。”
朱标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宫斗片场,像是陷害别人不成而被出卖了的恶毒妃子。
“我昨天从鄱阳湖飞到这里太累了,看到这一池水,就进去休息了一下,结果被抓住了。”河蚌断断续续道,“就是,被公子你的弟弟妹妹抓住的,他们俩年纪一样大,穿着……”
“我知道是谁了。”朱标道。
一说年纪一样大,还不是朱静镜和朱棣两个人?
“我和他们说话了。”河蚌道,“他们一开始想把我烤了吃,后来我说自己是妖怪,他们觉得我有问题,所以我说我是被公子同意呆在这里的。”
“然后呢?”
“公子不在,所以我就跑了,跑到石老那里去,请它帮我想个办法。石老说情况很严重,它也没主意,所以叫我回来,有什么结果要看运气……”
河蚌说着说着,颤抖起来,上下两边壳磕磕巴巴的,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一看就是吓坏了,还想再哭。
怪不得昨夜六出白发现四弟没有睡……
朱标道:“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吧?”
“没了。”
“那就没事。你不用再担心了。”
“没事了?”河蚌在朱标手心里跳了一下,“我被发现是妖怪了呀!”
“只要以后小心点,别再随便讲话就好。”朱标道,“你就住在池子怎么样?我会吩咐下人不要动你。那里面的水是一人泉泉水,有益于修为。”
“好!都听公子的!”河蚌道,“我会努力修行,报答公子的恩情。”
它顿了顿,又道:“我的本名是椒西。喊的妖不多,也从来没告诉过人,公子以后就请这么叫我吧。”
朱标一愣,刚准备说点什么,椒西就蹦下去,滚到草丛里,被枝叶给吞没了。
算了。
至于那俩小萝卜的事,顺其自然吧。
静镜小时候就接触过鬼怪了,灵智已开,以后在契机牵引之下,很难瞒住。朱棣么,早慧,想得多,人也谨慎,知道真相后应该不会告诉别人,不再追查也就算了,如果执意探究什么,正好抓过来——打工。
他日后也是要封王的,提前找了工作干,也算是活,啊不,锻炼。
朱标转身回屋,他的那把扇子正在书桌前转悠着看书,那里平摊一本史书,它也不知能不能看懂,反正读的津津有味,不曾停下,时不时点点头,似乎体悟到了什么。
“走吧。”
折扇展开扇面,刮出一阵风吹开下一页,又依依不舍瞅了几眼,飞到朱标身前立住。
朱标拿住它,挂在腰间,提起搭在椅上的外衣穿上,推门大步沿着道路走远。
快到门口的时候,看门的侍卫给他打开门,门外有小厮牵来了马匹,朱标翻身上马,趁着早晨的路上人少,快马加鞭,往刘府而去。
院子里的几盆芍药花开了,红里带粉,非常热闹,一朵芍药,几圈的花瓣围着花蕊,层次分明,开得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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