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忽然感觉心脏被轻轻敲击了一下。
就像落灰已久的架子鼓,忽然找到了鼓槌,敲击在鼓侧,一霎时满室清音,连带着身心俱震颤。
那双惯来因假笑而弯起的狐狸眼微微瞪圆了,一时间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过了好半天,才缓缓恢复了正常。
眼珠一转,微微偏头,大钦查官仍执着地抱着他,江黎能看到许暮的发茬,冷硬,跟这个人一样。
然而怀抱却软,跟温暖的床铺和被窝一样,一时让人沉迷。
江黎眨了眨眼,静静地看着大钦查官,这会儿思绪已经恢复了正常。
真是的,好有趣。
“你爱上我了?”江黎轻笑一声,尾音里仰着愉悦的挑逗之意。
“嗯。”
许暮这次没有逃避内心的声音,他闭上眼,双臂更用力,将江黎紧紧抱在怀里。
猝不及防的,江黎听见一声低沉的应声。
嗯……?
嗯的是什么?
……等一下。
嗯???
“啊?”江黎真彻底蒙圈了,“不是,哥,不就是睡了一觉吗?你用得着吗?都成年人了,睡一觉就睡一觉,又没脱块皮少块肉,怎么你还耿耿于怀的?”
“不是因为这个,”许暮沉声说,“只是因为我爱你。就算没有发生关系,我也爱你。”
江黎大脑飞速转动。
他干了些什么,他什么时候做了些什么能够让正义感十足的大钦查官抛弃道德和信念而对他死心塌地的事情吗?
他怎么不记得?
传闻中冷漠寡言的大钦查官怎么被他调成这副模样?
江黎又眨眨眼。
不过呀……
真乖。
现在大钦查官这样子,真是讨人喜欢。
江黎忽然心情又好了。
“行吧,那就勉为其难跟你讲讲。”江黎弯弯眉眼,用手指戳了戳许暮的腹肌,示意他松开拥抱。
许暮听话照做,江黎很满意,拉着许暮一起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大钦查官当做人形靠枕,窝在许暮身前,蹭了蹭。
“我知道手枪里没子弹。”江黎开口说,“毕竟从小就经历了那么多的训练,各种型号的枪械和子弹的克重已经熟记于心,单把枪握在手里,肌肉记忆就能告诉我,这把枪中还剩多少发子弹。”
许暮一怔,这点他知道,他在钦天监下属的军校中也经过了长期的训练,枪械入手的重量也完全形成了条件反射一般都记忆。
只不过,他所操作的枪械都是钦天监下设的标准形制,他不像江黎那样,各种武器用的杂,了解的多,什么枪都用过。这是江黎的优势。
江黎不屑地笑了一下:“我还当那家伙真敢赌命呢,原来是怂到不敢往枪里放子弹。”
“左轮手枪一入手,我就知道,他没把子弹放进去。”
“很厉害。”许暮由衷地夸赞。
江黎却恰好就吃这一套,忽然被这么一夸,整个人都像是被服侍得熨熨帖帖的,不禁更有兴趣多说两句。
江黎戳了戳许暮的胸膛,抬起脑袋,双眼亮晶晶地,包含着期待地问他:“喂,你想不想知道我小时候训练的故事?”
许暮猝不及防撞入这样明媚动人的神色,不禁一愣,下意识点头:“想。”
第52章 生物学史诗
多亏了大钦查官慧眼如炬, 以极强的洞察力一瞬间就找到了长乐坊账务清单中的异常之处,江黎就再不用一条一条地对比寻找,他们只需要在包间里等待红毛把长乐坊的叛徒揪出来就好。
江黎从来不会再陌生的地方降低警惕, 哪怕只是闭上眼睛假寐,没有失去所有的感知,但也会因减少了视觉而减少了一味放线,非特别的紧急必要时刻,他绝对不会在熟悉的领域外放松哪怕一丝一毫。
许暮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执行任务期间, 会保持着百分之百的注意力。
而恰好此时, 江黎难得来了兴致,第一次想跟别人讲讲他的童年。
他惬意地窝在许暮的怀里,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蹭了蹭, 觉得不满意, 抬头用眼神示意许暮。
不需要言语,大钦查官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许暮伸出手来,揽住他的肩膀, 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真听话。
江黎随手挠了挠大钦查官的下巴, 视线一转, 看见了许暮摘下放在床垫上的银灰色狼头面具,而江黎另一只手搭在床边,手腕上系着橙红色的狐狸面具。
两个地球旧纪元时期的动物面具静静地贴在一起,好像也正映衬着他和许暮此时簇拥在一起一般, 静谧安宁。
真是奇怪的思绪。
江黎晃了晃脑袋,将这种莫名奇妙的细微古怪地感受抛出脑海。
“小时候嘛……”
江黎眼睫轻轻一颤,就好像蝶翼翩跹, 包间里的灯光在蝶翼上折射出粼粼的光,灯光在眼睫上跳跃片刻,在眼底落下一片鸦青色的阴影。
小时候啊。
江黎略过了在Ether实验室的那三年,略过了黑街的那场大火,和他虽无血缘关系但却至亲至密的叔叔和姨姨的死亡。
天地间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
于是江黎说:“我是个孤儿,就像黑街里很多孩子一样,一出生就因为知道养不活,然后将孩子往屋外扔,又或者是今天生下了孩子,明天就急病暴毙,全家只剩下孩子一个。”
孤儿……吗?
许暮微微垂下眼,落在江黎眼下皮肤上闪烁的那一小片睫毛的阴影上。
江黎在骗他。
许暮上辈子在审判台上抓住了江黎的吊坠,后来失魂落魄回了家里,对着黑暗,不眠不休,始终如一枯坐在原处,手指一刻不停地、呆呆地摩挲着吊坠,却一不小心触碰到解锁的开关,黑曜石吊坠从中间弹开,露出了其中镶嵌着的一张小型精密芯片,大小约莫只有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牢牢地镶在黑曜石吊坠的中心。
许暮将芯片从吊坠中取出,使用转接口接入电子光屏里,发现这张芯片虽然看着体积很小,但容量内存确实极其庞大,比许暮所接触到的最为尖端的芯片容量还要大,直接给许暮的电子光屏干报废了。
许暮皱了眉,强撑着打起精神,出门重新购置了配置最好的电子光屏,在家中安装完成后,重新插入那枚芯片。
光屏上弹出了密密麻麻的身份信息报告,紧接着就是浩如烟海的实验资料和数据记录,连带着最珍贵的一份DNA基因检测记录,其中囊括了江黎的全部基因信息,三十一点六亿个DNA碱基对,两万五千个基因组片段,四十六个染色体。还有数不胜数的基因对照标准判别试验,以及所对应管控方向的蛋白质构型。
许暮从上辈子的那一刻,才恍然得知,原来江黎的诞生是这样一场波澜壮阔的生物学史诗。
怪不得在那三年,Ether实验室跟坐了火箭一般,迅速地推出了一项又一项突破性的进展,基因靶向药物,生物水凝胶薄膜,无数个成果从实验室中流出进行临床试验和工业化生产。
原来都是因为那个编号为E-116的胚胎。
所有的信息报告上都印有Ether实验室的logo字样。
在漆黑的没开灯的家里,在最新的电子光屏前,那时的许暮拧起眉毛。因为Ether实验室二十年前就已经因为一场实验事故而爆炸焚毁,整栋大楼烧得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所有心血全部毁于一旦,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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