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队长……咳咳……现在这么优秀……这么多年,我苟且偷生……就为了这一刻啊……我亲眼见到的……一会儿下去就告诉盈姐和老谢……”
说完,林木森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去掏自己的备用枪,饮弹自尽,许暮就不会再浪费时间救他。
还没握住枪把,忽然手腕就被一只手死死按住。
“懦夫!这时候想自杀我看不起你!”
一个寸头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上来,力气巨大无比,将林木森从许暮身上卸下来,往自己肩上一抗。
林木森被撞出一口血,手枪掉在地上,虚弱开口挣扎了一下:“喂……我怕被你弄死啊……”
没人理他。
“许队长,交给我!”时中喊,“你去救其他人,他绝对死不了!”
“时中?!”
“那次我都能救回来一条命,现在更是!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失血而死!”
时中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大量可以自保的医疗团队冲进大楼,分散在每一层中间,就地救援、包扎。
下城区条件不行锻炼了时中和她一众学生高超的战地医术,下城区的人比钦查官残暴多了,管他什么无不无菌,先特么的救活再说!
脾脏破裂?
一小时止血!一个都别想死!
“好!”许暮重重点头。
时中扛着人往另一栋楼跑,情况危急,许暮用手背蹭过脸侧,男人的脸上擦过一抹血痕,迫使自己却迅速冷静下来:“继续救人!”
……
一百一十六层。
华嘉树办公室。
宣子愉在倒完酒精跑出这间屋子时,将大门关得死死的。
办公室里只剩下梁扶砚和华嘉树,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
“师兄……”华嘉树颤抖着双手,似乎是想去捧住梁扶砚的脸颊。
无人理解无人共鸣的二十年,让华嘉树在看见梁扶砚的这一刻惊喜到简直要发狂。
“呜……太好了师兄……”
四五十岁的人,曾经高冷沉默的人,在这一刻却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孩子,找到了主心骨,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二十年的委屈全部都倾诉出来。
“这二十年好累啊师兄,他们都好笨,卞印江那几个人只想要我的成果,没人能理解我宏伟的构想,没人知道实验多艰难,没人知道我失败了多少次,也没人意识到我做的东西究竟多么有意义!”
“师兄,我知道你一定会懂我的苦衷。”
“现在终于……你也没事……E-116也活着……有你和我一起,我们能很顺利复活阿枳的,小书也会有办法的。”
“我们当初测序过我们四个的基因,我还保存着呢……”
华嘉树向梁扶砚伸出手,满眼都是期盼:“师兄,和我一起吧。”
梁扶砚垂下眼皮,看到伸向自己面前的手,没动。
年轻的,仍然是二十岁出头的手。
“你给自己也注射‘长生’了,是么?”
华嘉树一僵,和第一次进实验室,操作不当弄碎了比色皿时,那种犯了错误的局促样子一模一样:“师兄,我……”
那时,梁扶砚二话不说把他推开,转头跟老师说是自己弄碎的,被老师一顿训,写了千字检讨,却仍旧对他笑,说,嗐,小事儿,说到底也是我的问题,我没教好嘛,走,叫上师妹,今晚师兄请你们吃火锅。
梁扶砚对他很宽容。
梁扶砚从不发脾气。
“师兄,你知道的,大脑细胞最佳活跃年龄是……”华嘉树张了张口,发出徒劳的解释。
“闭嘴!”
然而现在,梁扶砚却厉声打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中,失望、痛苦、自责,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
良久,梁扶砚缓缓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和缓清懒。
“……是我的错,我没教好你。”
“师兄……?”
“嘉树,我知道,你做出了很厉害的研究。”师兄放缓了语气。
华嘉树一听,欣喜若狂:“是的!我……”
梁扶砚却声音温柔地打断他,问他,“嘉树,你还记得老师在第一节课上教我们的第一句话吗?”
“……什么?”华嘉树一时愣住,他的大脑在这么多年里,早已被马不停蹄前进的大量的实验和数据占据,老师当初的模样,早已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无论如何也想不出。
梁扶砚见他茫然苦思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提醒他,声音如汩汩的水流,清澈和缓。
“科学本身,非功非过,是中性的,但不一定是仁慈,它是一把双刃剑,全看拥有的人如何去运用……而有些科学研究,它本身就在道德伦理的边界上,有着远超普通人能做到的强大威力,用好了,功德无量,用不好,罪孽滔天。”
“记起来了么?”
华嘉树低着头,没说话。
梁扶砚又笑:“他第一次领我们走进实验室的时候,说,我教你们的这些不一定能让你们在科研这条路上走多远,但一定能保证你们全身而退。”
“……”
“呵,到现在,你都忘了啊。”
“师兄,对不起,我……”
梁扶砚却说,“嘉树,你不用道歉。其实,我也忘了。”
“我们都错了。” 梁扶砚上前一步,走到华嘉树身边,“那五万个被编辑过的胚胎,那场造神计划,本就不该存在。”
“那时我们年轻,我们太过自负,科学的边界啊……”
梁扶砚哂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可事已至此,谁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一去经年,积重难返。
梁扶砚轻轻抬起手,布满烧伤的手背,疤痕狰狞,他用手捧起华嘉树的脸颊。
“嘉树,放弃吧,结束这一切吧,好不好?”
梁扶砚温柔地劝他。
而听清这句话的华嘉树却猛然一顿,瞬间从见到师兄的喜悦中回过神。
他不可思议地惊问:“师兄?你也是来阻止我的?!”
梁扶砚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
然而华嘉树却疯了,他猛地把眼前的人推开,怒吼。
“梁扶砚!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你那么聪明!你学过那么多知识!我们一起做过那么多研究!我以为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声音嘶哑,歇斯底里,宛若一头被激怒的凶兽。
“没想到连你都不懂我!!!”
梁扶砚安静又悲伤地注视着他,目光缓缓转动,落在华嘉树狂乱挥舞的手臂上,红色的插销随着动作微微回弹又落下。
梁扶砚眼睑微微一动,他按下耳麦,声音轻松,浅笑着问:“小宝,扶砚叔叔快要拖延不住他了呀……你们进度如何?”
小宝说,还需要一段时间。
梁扶砚叹了口气,切断耳麦。
“嘉树,别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二十年前,我就没有赞成过你那时提出的理念。”
“师兄!为什么?!”华嘉树狂躁又烦闷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就因为E-116?你们为什么要对一个实验体那么偏心?”
“你的重点错了,嘉树,我们的争执从来都不是因为小宝,而是这场研究太危险了,如果我们都不能及时意识到这一点,那……我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可能在未来给人类带来灭世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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