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秋第一次见面起,大钦查官就没顶得住他的邀约,和他去共进早餐了,不是么?
江黎轻车熟路地钻进许暮的办公室,倚在门口,顺手将门锁上。
他没骨头一般倚在门框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许暮。
许暮早就坐在办公桌前,板着一张脸,正在光屏前延展的键盘上敲敲打打。
啧啧,这张脸,百看不厌。
“宝贝~”
江黎飘到许暮窗边的办公桌旁,长腿一抬,一半腿搭上办公桌,就这样坐在桌边。
声音里像是含了一块糖,甜丝丝的,尾音婉转,像是带着小钩子。
但即使如此,许暮连半分视线都没偏移,眉毛压得很低,屏幕的冷光打在他的脸上,从眉骨向下印出一片阴影,显得格外凶。
江黎咂吧咂吧嘴:“不喜欢这个称呼了?那换一个?”
“……”
“他们都怎么叫你的?许哥?”
没反应。
“老大?许钦查?许先生……别生气啦~”
江黎把每一个称呼都字眼都咀嚼得暧昧,一个一个试探过去,看到许暮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抽出一根笔,皱着眉看一眼屏幕,低下头,开始在白纸上记录。
“……暮哥?是不是没人这么叫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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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专属称呼get√
小狐黎宝宝,你的暮哥不是生气了,是ptsd了[可怜]
第175章 回家
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 许暮笔尖一顿,在白纸上洇开一团漆黑的墨迹,渗入其中, 沿着纸张的纹理细细探开。
“江黎。”许暮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在工作。”
“啧。”
江黎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他从不是愿意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恰恰相反,他很少对人有好脸色, 只不过此时对象是许暮, 他难得有耐心。
但耐心不多。
江黎的兴趣去得快, 他不想再和许暮说话,转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拿起一旁的电子屏, 系统里自动保存了他的账号, 江黎抱着屏幕窝在沙发上, 调出审判庭的直播回放。
从头开始看。
江黎怎么看怎么满意,摩挲着下巴,爷真帅, 瞧瞧这拉风的出场方式, 瞧瞧这爆炸效果……江黎弯弯狐狸眼, 又开心了。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云层被雪削去了好多层,只剩下薄薄一片,积压在天上, 光线逐渐亮堂不少,被地面和建筑上堆起的雪层一反射,虽然天还阴着, 但整个城市都渐渐明亮起来。
或许长夜还尚未终结,但希望总闪着金色的光。
办公室内很安静,许暮落笔写字的沙沙声、敲击键盘的咔哒声,还有时不时打来的座机电话、通讯电话。
一场忽如其来的变革之后,许暮要扫尾的工作很多,他一板一眼地处理工作,安排事项,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甚至,这还是许暮被强行扣押三十六小时,又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战斗后,此刻神色仍没有丝毫疲态,眉眼依旧锋利、坚毅,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
对比之下,江黎就显得懒散很多,他完全没有活要做,摊在沙发上,在以太网上高强度冲浪。
直播看到一半,江黎看见弹出来窗口的通知,就点进去,看见是钦查处的官方账号,面向全体上城区居民,发布了再不受钦天监管辖、彻底独立,并责问钦天监的声明。
再往后,是信息部的独立公告,信息部长官齐占林引咎辞职,开启直播,揭露此前多年里对黑街和下城区的信息封锁,但信息部一直游离于其他三部门之外,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传播讯息的渠道,并不知晓太多隐秘,有些事情,也无能为力。
然后是齐乐个人通过钦查处的消息渠道,将自己遇险前的录音整理好发布出去。
又找到遇险地点因偏远、角度刁钻未被屏蔽器干扰到的监控,追踪到潜伏在钦查处的西斯特员工,调查后确定,那些孩童被绑架、被开膛破肚抽血的残忍手段,竟然都是西斯特公司为了活体生物研究,而下黑手抓一些基因符合需要的孩子。
被发现的,有一百余名,还尚未知道那些早就湮灭在时间的尘埃里的牺牲者,只恐怕,要比他们能统计出的多得多。
上城区各个医疗场所自二十年前就开始逐渐记录就医、新出生婴幼儿的基因档案,为的就是在进行实验时,方便快捷地找到最合适的样本。
与此同时,菌丝病毒在黑街开始肆虐的消息也走漏了出来。
西斯特不将下城区居民的性命当做性命,肆意排泄污染物、病毒,最终也反噬到了自身,病毒的传播从不会介意受体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的居民。
还有挪移钱款、污染环境、包庇罪犯……
多行不义必自毙,一张漆黑的、纵横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网,在前期剥茧抽丝的积累中,最终在这一刻彻底撕开了掩盖在其上的光鲜表象,将累累罪行彻底暴露在天光之下,无所遁形,也无可辩驳。
自此多事真相大白后,群情激愤,呼声漫天,钦天监与渊的名声几乎是瞬间颠倒,过去几十年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今一瞬间成了人们怜悯敬佩的对象,曾经被全然信任的统治者,才发现污臭满身。
江黎看得眼花缭乱、津津有味,抱着屏幕,一个页面一个页面切换着。许暮在那边忙着扫尾工作,他在这边也忙得目不暇接。
而钦天监的应对措施同样有趣,卞印江一觉睡醒,打开以太网才发现天塌了,财政部和审判庭已经彻底没办法洗白,信息部反水,科技部的那个更是个只沉迷搞研究的疯子,只剩下他一个武装部的长官,背后空无一人,开始紧急避险。
江黎把卞印江发布的不知情公告当个乐子看,忽然听见许暮推开椅子,起身向门边走的脚步声。
江黎抬起头看了许暮一眼。
许暮依旧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脸色又冷又硬,自顾自推门出了办公室。
江黎歪了歪脑袋,手指一划,切回直播界面,继续欣赏他自己的美貌。
没过多久,咔嚓,门又被推开。
嗒!
重重的一声,一个饭盒被放到江黎面前的茶几上。
“吃饭。”
许暮丢下冷冷的两个字,转身就走,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处理工作。
江黎按灭屏幕,慢慢抬起头,看见茶几上,正放着一个装满饭菜的餐盒,新鲜出锅的,周围还氲着腾腾的热气。
江黎看见了饭盒上的logo。
知道他不喜欢钦查处的食堂,这是专门绕出去,去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早茶店,给他打包了一份吃食?
江黎看了一眼钟表,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
已经过了大钦查官刻在骨子里的生物钟时间,但仍在弹性范围内。
江黎若有所思地拿起饭盒,双眼微微弯起,眼尾闪着一点白炽灯映照下的碎光。
“暮哥,”江黎随意晃晃手里的饭盒,说,“其实这家的饭菜也不怎么样,我更喜欢你亲手做的。”
“……”
“还不说话呀?哑巴了?”
“吃饭堵不住你的嘴?”许暮面无表情地从资料堆里抬起头,眼珠很黑,冷的像冰。
“……”江黎缓缓眯起眼睛,盯着许暮。
视线对撞犹如实质,无声的对峙里,仿佛有审判台上的大火和暴雪,在他们两人间缓缓涌动。
沉默许久,江黎生平第一次,先收回视线,他微微垂眼,打开了手中的饭盒。
咔嚓。
盒子被开启,盖子连带着水汽,发出很轻的一声响,瞬间,火和雪倏忽消散,只剩下窗明几净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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