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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左手支着头，右手手指划过酒水清单，在[Tequila Sunrise]这项前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开口。
“龙舌兰日出。”
这是第二个暗号。
调酒师了然，从柜台上取出高身的香槟杯，顷刻间酒液倒了满杯，清冽的酒香霎时弥漫开来。
江黎眯着眼，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就像这酒吧里的其他人一样，似是在悠闲等待一杯夜幕中的小酌。
深红色石榴糖浆沉入杯底，明丽渐变的红色自下而上缓缓变浅，像是日出时天边的万丈霞光。
颜色的明媚好看，立刻吸引了江黎的目光。之前倒是没发现，今天这么一看，江黎当即喜欢上了这个鸡尾酒。
他接过酒杯，轻抿一口，那是属于凌晨荒原里的寂冷，也是他喜欢的味道和感觉。
调酒师见周围无人，低了低头，凑在江黎身边耳语，嘈杂的音乐声掩盖了交谈的隐秘内容。
“江先生，两小时前，那家饭店，被钦查处的抄了，所以临时换我来交接，上头让我来通知你，下次找到东西，交易地点放在江边公园。”
江黎本是垂眸喝酒，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倏然抬眼，一双狐狸眼又尖又锐，一瞬间盯死着调酒师的眼瞳。
调酒师冷汗唰地一下出了一身，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却见江黎突然向他粲然一笑。
那笑容太漂亮，阑珊灯影下的大美人，简直是比酒水还要迷人，让人沉醉。
但渊中没人不知道这位首席杀手疯起来全看心情的危险性。
江黎笑着一口喝完了杯中余酒，“嗒”，将酒杯轻轻放在吧台上，弯着眉眼，对着浑身紧绷的调酒师勾了勾手指。
调酒师以为江黎要吩咐些什么，于是重新凑过去。
江黎伸手，轻轻拍了拍调酒师的脸蛋，那动作极其温柔，贴在耳边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声音如毒蛇吐着信子，阴冷森寒：“转告你的上级，要想捡漏，就别要求我如何行动，否则下一个取他狗命。”
江黎盯着他，用身体挡住自己的动作，将包裹了纳米薄膜的U盘塞进他胸前的口袋里面，然后抽了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碰了调酒师脸的手指。
“听明白了吗，嗯？”
调酒师额头布满津津冷汗，慌忙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好几步，摸了摸胸口，感受到U盘的硬度，才确认物品交接完毕。
在周围人看来，就像是浪荡的老板调戏细皮嫩肉的调酒师。
江黎一直都是挂着笑意的，只有调酒师自己知道，那一瞬间的眼神，暗藏了多深的杀意。
惹不起惹不起。这疯子纯按自己的心情和喜好做事。
交接完毕，江黎心情愉悦了很多，他随意活动一下手腕，说：“再来一杯。”
调酒师谨慎地问：“您要点什么？”
江黎：“随意。”
调酒师生怕出错，于是又调了一杯龙舌兰日出，推了过去。
江黎无所谓地笑笑，接过酒杯，饮下杯中酒水，就像是喝下色泽炽烈的黎明。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休闲衬衫，衣襟上挂满了鎏金的链子饰品，领口大开着，黑曜石吊坠将胸前一片肌肤衬得更白皙，完美适配这寻欢作乐的气氛。
此刻江黎收敛眼底锋利的气势，微醺的眼尾绯红，偶尔有人端着酒杯来找他搭讪，江黎先看看脸，再选择要不要接过对面送上来的酒，就这样任由自己沉进这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里。
…
沉沉夜幕中，一队身影无声疾驰。
许暮决绝出手，劈掌砍在酒吧不远处守夜人的后颈上，那隐藏在暗处放哨的人瞬间身子一软，向前倒去。许暮在他倒地之前，拎着他的衣服，交给后面跟上的队员。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队的队员之间互换了个眼神，将这几个藏在酒吧外面放哨的人一绑，丢进车里，留守队员点点头，手铐咔嚓一声就拷在了这几个晕过去的家伙手腕上。
“嘶……老大的动作越来越干净利落了，以后咱可千万别惹他生气。”一个队员看得直牙疼。
“少说两句吧小石头，咱队里面就你最菜，回去加练。”卫含明甩了下手，遥远盯着酒吧的玻璃门。
“……我错了卫姐。”
……
“二组已就位。”
耳麦中传来白严辉汇报的声音，许暮伸手搭在耳麦上，抬眼看着前方霓虹沉醉的酒吧，光影顺着高挺的鼻梁切割进面容，衬得他的神情更加冷峻，他有条不紊地开口，“收到。其他人，汇报情况。”
耳麦中又陆续传来两道声音。
“一组已就位。”卫含明说。
齐乐也立刻跟上：“放心吧，我这边监控好了。”
许暮双手持枪，后背抵在墙上，侧头透过那道玻璃门观察酒吧内情况，震耳欲聋的一曲音乐结束，舞池中陷入短暂的歌曲间歇。
“行动！”
许暮冷静的声音通过耳麦，响在每一个队员的耳边。
……
“呯！”
一声巨响，酒吧的门骤然被破开，枪响炸裂在舞池中，暧昧的灯管被一枪打碎，跳跃的音符戛然而止，整个大厅骤然亮起刺眼的白炽灯。
“啊啊啊——”
人们陷入恐慌，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慌不择路推开拥挤的人群，逃向四面八方。
“呯！”“呯！”“呯！”
又是几声威慑性的枪响。
“都不许动！”
“钦查处执行公务！”
“都不准离开！”
“所有人抱头蹲下！”
钦查官们全副武装，一袭黑色作战服，训练有素，瞬间控制住了局面，把控在每一个出口处，将整间酒吧包围。
酒吧内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瑟瑟发抖，有的害怕躲在桌底墙角，有的各怀鬼胎互相交换眼神，心情忐忑。
唯有江黎一动不动，素然自若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他一条腿搭在椅子的支架上，另一条腿抵在地上，脚尖点地，一转椅子，挑眉看向门口。
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暮。
呵，不意外。
许暮今天没戴战术头盔，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
是江黎怎么看都觉得满意，又恨得牙痒痒的一张脸。
江黎直勾勾盯着许暮的一举一动，微微将头后仰，对着调酒师说，声音又轻又冷：“东西给我，你再去调一杯深色的酒，什么都行。”
调酒师：“……啥？”
江黎有点不耐烦：“照做。凭你自己看不住U盘。”
调酒师恍然，于是在偌大的安静的酒吧里，除了那边钦查官一个一个搜身抓人的声音，就只剩下吧台这边，调酒的声音。
终于，许暮将目光落向了吧台，他看了一眼调酒师紧张到僵硬的调酒动作，然后，笔直向着江黎走来。
江黎懒洋洋没个正形依靠着椅子，双腿岔开，手臂随意搁在一旁，仰头笑着看他，眼里的笑意又深又意有所指，眼角还带着微醺后的绯红。江黎的衣衫领口大开着，裸露一片白洁的皮肤，黑曜石吊坠衬在身前，精致的锁骨延展，最终没进衣领的遮掩下。
江黎就这么坐着，放肆的目光上上下下，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许暮的身材。那模样……像极了蓄意的勾引。
上次江边缠斗交手后，没想到一天后就又见面了。
他知道许暮的身份，许暮也见过他的真容。
他们明明白白地知道彼此。
此刻目光相撞，理应是敌非友。
江黎心里盘算着。
该怎么骗人上床呢？
许暮目光沉沉盯着江黎，却只是觉得不想让江黎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出现在混乱的酒吧之中，被他人看见。
而应该是在……上辈子的记忆碎片倏忽闪过，那是昏暗的夜晚，凌乱的床铺上，喘息间带着血液的铁锈味，急促交织在一起，染血的绷带缠绕在手指间，又绕过江黎那精美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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