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此刻却一直笼罩在江黎沉默无言的低气压里,江黎脸上不见丝毫的笑意,冷着脸,和他们队长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样也格外相似。
两个人,真是越来越像了……
宋幸听了许暮的话,先是一愣,下一秒,忽然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许钦查,是不是太天真了?”
话还没说完,卓洪忽然走了进来,面色不怎么好。
“长官,以太中心防火墙安全组的人在删除资料的时候,遇到了阻碍,有人在给文件和网站加密,敌在暗他们在明,速度比我们预期慢了不少。”
宋幸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下来,他阴沉看向许暮:“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在以太中心也留有后手。对你忽然进行抓捕的时候,你绝对没有时间能做这么多动作……所以,你早就料到现在这一刻了?”
“是。”许暮坦坦荡荡地回视,虽是半跪着,但气势却丝毫不落入下风。
“好……很好……”宋幸脸色黑了下去,他问卓洪,“以太中心那边现在预计多久能完全删完?”
“本来是二十分钟,到现在就能删完了,但出了这岔子……估计得一小时……”卓洪满身冷汗。
“废物!”宋幸气得踹了卓洪一脚。
卓洪没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地挨了一脚,低下头时,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宋幸来来回回地在监牢内焦虑地踱步:“一小时就一小时吧……只要能删干净,后续再发布公告,认定是钦查官对钦天监内部权利的不满,造谣诽谤就是了,就算有人怀疑,也没证据,再炒作两个明星的噱头,热度过去就好办了。”
时间在监牢内一分一秒地流逝,宋幸催促着问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卓洪脸色一喜:“长官,他们现在删除进度到99%了!”
宋幸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得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许钦查,如何呢?你现在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拿出来使啊?”宋幸大笑、狂笑,“早说了你斗不过我们的,早点认命不好吗?现在这样徒劳无功,不是更难受吗?哈哈哈哈!”
许暮却缓缓摇头:“总会有人记住。”
也总会有人拔起他的尸骨做利刃,重新劈开阴翳,教天光再次垂落。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宋兴冷笑,“看你还能淡定到什么时候!”
“长官……”一旁,卓洪忽然看着通讯手环上的消息,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不好了……”
“说!”宋幸皱着眉。
“以太中心……断电了……”
宋幸猛地跳了起来,尖叫:“什么?!”
以太中心断电,就意味着,防火墙安全组无法继续工作,那么,那些资料在以太网上,一传十十传百,就会再次像打不完的小强一样疯狂繁殖,即使几小时后电力恢复,那也会产生无尽的麻烦。
卓洪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完了。我们完了……这下全完了……”
宋幸眼珠通红,骤然回头揪住许暮的衣领,狠狠摇晃:“好!你很好!断电也是你的手段吗!”
断电……?
许暮眼神茫然了一瞬,他全然不知。
断电完全算得上是阴招,正直了一辈子的大钦查官就连安排后手,都从来没往这种邪修的手段上思考过。
难不成是林木森和陈豪两人做的?
不、不对。
许暮不动声色地皱起眉。
他忽然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也忽然有一种分外不妙的预感。
“卓洪!”
“诶诶宋长官,我在这呢……”卓洪在恍惚中挤出一抹比苦还难看的笑来。
“你安排人,现在就把他押上审判庭。”
“啊?”
“事已至此,许暮必须死在审判台上,这样我们才有唯一的翻盘机会!”
宋幸不愧是在财政部最高长官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他当机立断地想出了一个逆转局势的方法,他靠近卓洪,贴着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飞速说:“卓洪,全靠你了,一切都要按照最标准的审判流程来进行,唯独一点不同,这次不开直播,只录像,你就说江黎的命在你手上,要让江黎活命,许暮就得亲口承认,是他无中生有在造谣污蔑,伪造数据,陷害长官……后续将剪辑好的视频发到以太网上,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他吃枪子,我们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场舆论风波。”
卓洪的面色先是一喜,又是一顿,迟疑地问:“可是,长官,我们没抓到人啊。”
宋幸却诡异地咧开嘴:“他一直被关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们究竟抓没抓到人呢?”
“许暮这种重情重义的人,怎么舍得让爱人去死?别忘了,我们查过他的通讯手环,他即使在最后一秒,也没有向江黎求救,而是叮嘱他好好吃饭,啧啧啧,年轻人,这么容易就爱的死去活来。”
“所以啊,你就说,江黎在你手上,大胆点,自信点,狂妄点!哪怕许暮真的猜测出这可能是假的,但他不敢,他不敢用爱人的性命来赌。”
说着,宋幸拍了拍卓洪的肩膀:“放心吧,我混迹情场这么久,看感情这方面,从无败绩。”
卓洪点点头,他立刻吩咐武装员工,立刻将审判台准备好。
许暮不知道两个人远远地去商议什么了。
只见武装员工钳制着他,将他拉起来。
卓洪走过他身边,要出去换上审判长的工作服,路过许暮时,忽然自信起来,他冷哼一声:“请吧,大钦查官。以前你都是把罪犯送上审判台,估计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押上审判台吧?怎么样,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说完,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许暮一下,扬长而去。
许暮却依旧从容。
有一点卓洪说错了。
他不是第一次被押上审判台。
他手腕上的镣铐随着走路的动作,碰撞在一起,清脆却沉闷的声音叮当作响。
从关押区走到审判台的路很长,是一条狭窄的幽暗的长廊,只有地板和墙壁交接的直角处,每隔一段距离,亮着一盏昏暗的,布满油污和粘腻灰尘的小灯,光线已经很暗淡了,只能勉强看得清脚下的路而已。
这条走廊笔直,充斥着浓郁的铁锈味,阴影憧憧,耳畔是手铐的声响。
一如上辈子。
和记忆中的长廊一模一样。
长廊的尽头,会有一闪两边开合的铁门,铁门在拉开的那一瞬,审判台上刺眼的白炽灯光会笔直照射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许暮这辈子才恍然理解,这是审判庭管用的把戏,让罪犯走过无光的长廊,让双眼适应黑暗之后,再用强光去照射,光线刺伤双眼,下意识皱眉、闭眼、躲闪、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落在不知情的旁观者眼里,就是畏惧、胆怯、痛楚、流下悔恨与害怕的眼泪。
这条路,他走过一遍。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是,这次的他,心里早就没有上辈子被带到此处接受审判的纠结、痛苦、自伤与疑惑。
那时的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他开枪击中电网,让江黎能够安然无恙逃脱,他其实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
但他又痛苦不已,他因一己私情背叛了坚守了二十余年的信念,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称为一个钦查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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