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嘉树惨叫一声,五指张开,江枳的身体从他手中掉落,重新滑回玻璃容器。
江黎拧着他的胳膊,把人狠狠往一旁摔,华嘉树背部撞到营养仓,一弹,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江黎紧接着跟上,一刀向下刺去!
华嘉树面上血色尽褪,下意识抬起手去挡。
噗嗤!
匕首扎进华嘉树的小臂中,没流血。
软绵绵的,像是一团聚合物链段,高浓度搅和在一起。
江黎愣住,他拔出匕首,看见了在华嘉树皮肤下蠕动的丝状物质。
“你……竟然也拿自己做实验……?”
江黎听见自己的声线发颤。
“一切为了未知!”华嘉树从地上爬起来,宽大的实验服空空荡荡,裹着一副支离如柴的瘦骨,却只有脸上的两颗眼珠,黑的黑,白的白,亮得吓人,好像所有的精力都从身体里抽取出来,在眼珠子里消耗一般。
“抽取血液、剖开心脏又算得了什么?我会把铺在脚下,把所有的求索,连同我自己一起,献给真理!”
疯了。彻底疯了。
江黎本以为自己平日的行径已经足够疯狂,毫不吝惜伤痛带来的创口,但他至少还将自己认知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此刻在华嘉树面前,曾经的疯狂简直不值一提。
华嘉树已经不仅仅是将动物、将人类当做耗材,他甚至也把自己物化成实验原料,当做柴薪投石问路,扔进一把大火燃烧殆尽。
就在这一刻,忽然,耳边传来一片碎裂的巨大声响。
哗啦——!
江黎猛地回头,他看见周围的营养仓轰然爆裂,玻璃碎片劈啪作响向四面八方爆开,荧光绿色在营养液哗啦一声从碎裂的营养仓内涌出,漫了满地。
无数实验体从中破碎的仓门中爬了出来,撕扯撞击在一起,一片此起彼伏、刺破耳膜的高频音尖叫。
就见华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一个操控器,正面色狰狞地用食指用力戳着上面的红色按钮。
然后把操控器一扔,转头就跑。
江黎一瞬间头皮都要炸开。
他这辈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耍了!
江黎抬腿就追。
“啊呀——”
刚冲出去一步,就被一个满身粘液的实验体扑到面前,两颊生腮,一股一股忽扇。
他侧身躲开,又是一个实验体,一个身体,两张脸,长长三条肉白色的尾巴,像鞭子一样粗壮有力,缠在他腿上,尾巴在尖叫:“咯咯咯!”
江黎下意识出手反击,却在匕首即将扎进那实验体身体的时候又顿住。
江黎按住那个实验体的脑袋,持着匕首的手抵在实验体的脸上,尖端几乎碰到凸起的眼珠,没有人阻拦他,江黎却再难压下去半分。
一张小孩子的脸。十一二岁。
被恐惧与兽性的本能支配,冲上来攻击一切看得见的生物。
但眼睛里仍然有惊恐和痛苦,残存着生而为人的本能,还有为数不多的理智。
被基因改造之前,分明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草!”
江黎死死地咬着嘴唇,闭了闭眼,收回匕首。
江黎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几乎要断掉,他甩开这个孩子,踏在淌了一地的营养液上,向着华嘉树逃离的方向追赶。
恶毒,丧心病狂。
他今天一定得杀了这个人。
江黎身子极快,神经和身体都绷紧到了极致,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闪过飞扑而来的实验体。
他手里拿着匕首,但开了刃的那一边始终朝向自己,只用刀背把这些受害者敲开,踹远,别挡了他杀人的路。
一个羸弱的研究员,再如何竭尽全力也跑不快,江黎渐渐追上他,时不时甩开被改造过、融了雨燕基因的实验体。
在甬道前,一个白色实验服在前面跑,后面追着一个红风衣,最后是一群吱哇乱叫的奇形怪状,扯出荒谬至极的一条线。
江黎在华嘉树冲进甬道前抓住了他的衣领,毫不犹豫地抬手臂!
忽然眼前冷光一闪,及其微弱却冰冷的一点寒光陡然亮起!
华嘉树手中藏着一个针管,狠狠地反手刺向他!
一瞬间的时间被拉扯得极长,由于角度原因,江黎顷刻就能判断出,针管前粗砺的针头,绝对会在他的匕首扎进隋远志的脖颈前,刺穿他的腰腹。
江黎本能地继续保持着攻击姿态,耳边却忽然在这一刻,响起了许暮的声音。
“江黎,下次打架的时候,不要为了追求效率而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不要让自己受伤。”
他答应了暮哥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受伤。
但是——
但是!
他不甘心!
江黎紧紧盯着华嘉树血肉模糊的脸,眼眶也泛红了。
迎着针管,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尖锐的针尖刺穿他的身体,针管里冰冷的流质在瞬间弹射注入他的体内,同一时间,江黎手中的匕首也捅进了华嘉树的脖子。
江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次,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终于……当初的一切恩怨仇恨都可以告一段落了么……
江黎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竭力拔出了匕首。
然而,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到来。
没有鲜血迸溅,没有尸体坠地。
华嘉树依旧活着,身子向后倾斜,向甬道内扑去,脖颈上划破了一大道豁口,黑漆漆的裂口里,无数细碎的线条在涌动,连带着镶嵌在脖颈里的生物变声器一起,传出滋啦作响的电流音。
身后,大量的实验体涌上前来,发狂地攻击所有视野范围内的生物,扑到江黎和华嘉树中间。
轰隆!
一声巨响,甬道的大门轰然砸落在江黎眼前,彻底隔绝了他和华嘉树一路的追杀对峙。
江黎狠狠地一拳砸在厚重的金属门板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鲜血沿着江黎的指节,一滴一滴,缓缓向下淌落。
一个实验体一张嘴,细密的牙齿咬住江黎的肩膀。
江黎反手又是一拳,却还是没有彻底打在实验体的身上,拳风接近时,手指下意识松开,揪着实验体的脑袋把他撕下来,往地上一甩。
“嘎吉!”
实验体像个果冻似的弹了弹,发出一声胶粘的尖叫。
现在这个偌大的温室只剩下了他和卞印江两个与众不同的物种。
卞印江早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有实验体闻着血腥味,趴在卞印江周围吸血。
剩下的更多的,包围着江黎,这个还在站着,还能活动的异类,一个一个往上扑,吱哇乱叫,声音高昂,高分贝的声响刺穿耳膜,震碎更多的灯管。
噼里啪啦,轰隆隆,还有所有的尖叫声全部嘈杂混在一起,在密闭的空间内,声波弹到金属墙壁上,被增强了反射回来,扎进耳膜,江黎的大脑突突作响。
震怒后的力竭和疲惫一股脑的反噬而来。
华嘉树没死?他怎么躲得了爆炸?凭什么不是扶砚叔叔和小书哥哥活下来?隋远志死了?华嘉树杀的?在黑街的是隋远志还是华嘉树?这么多年,隋远志都是华嘉树扮演的?
大脑里仿佛插进了一根钢针,在其中肆无忌惮地一通乱搅,脑浆、脑脊液,乱七八糟缠成一片,钝痛与刺痛左右交错,几乎要把江黎的脑袋撑爆。
而实验体又不断地来骚扰他,造不成多少伤害,却足以让他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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