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一:“我是在赵叔家的铺子买的,这谷种是赵叔差人从江中那边运过来的,赵叔说这谷种好,每年都有许多人去他铺子里买,而且都是自己人,也不怕被坑。”
谷种和谷子其实完全一个样,但谷种因着收割和保存的方式不同,卖得比谷子要贵一些,一些杂货铺每年总会往谷种里头掺些谷子,不是老庄稼人,压根就发现不了。
大伯娘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她往厨房里头看了一眼,问道:“你做了几缸酸菜啊?”
“两缸。”蒋小一道:“天暖了,芥菜长得快,家里吃不赢,不摘了做酸菜,怕是就要开花了。”
芥菜有些苦,白子慕不怎么爱吃。
但拿芥菜做酸菜却是最好,而且也不难做,就是洗干净了,下锅烫软,而后塞到缸里头去,再倒点洗米水就成了。
夏季热,人没什么胃口,就爱吃些酸的、凉的,伴着粥,最是开胃,蒋小一想着做几缸,留天气热的时候吃,或是那天早上起来晚了,做朝食时来不及去地里摘菜,可以拿些酸菜炒,方便。
这几天一出摊回来,他就跟赵主君去摘菜、洗菜,忙忙碌碌的。
“我家的倒是还没能做。”大伯娘说:
“不过我今年种的芥菜少,又种得晚,前儿你二伯娘还摘了一点回来煮,我瞧着还没老,但明儿还是让柳哥儿去摘回来算了,这天气暖和了,菜就窜得快,虽说今儿看着没老,可留个两三天,它就得开花了,你种的那萝卜要是吃不赢,也拔些回来切了晒,不然怕是也得老。”
“我晓得。”蒋小一话刚落,便有呦呵声从晒谷场那边传来。
是卖货郎来了。
大伯娘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蒋小一跟着起来:“我也去。”
“你想买啥?”
“买点南瓜种,还有豇豆,黄瓜也要买一些。”蒋小一往腰间摸了摸,发现荷包就挂身上,便没回房,交代几个小家伙好好呆家里,才跟着大伯娘往外头走:
“我去年留好了些种,可是后头忘记收起来了,全便宜了家里的老鼠,吃了我的菜种,还在我的簸箕里拉了好多老鼠屎。”
见他气呼呼,大伯娘好笑道:“下次晒干了立马收起来,别留簸箕里,这人忙得很了,哪能记得了那么多事儿,我这两年,脑子也不太行了,说去喂猪,可到了后院,才发现猪食竟是忘了拿了,你就当教训,青瓜和茄子今年种不种?”
“种啊!”
“那去我那边拿种子,不用买,这青瓜去年你堂奶奶留了好多种。”
蒋小一也没同他客气:“好。”
菜种不算得贵,蒋小一买了好几样,想着蒋小二的针线也用完了,又给他挑了几样。
方才几个孩子大概是肚子都不饿,听见货郎的声儿,也没跟着过来。
不过家里零嘴多,不是薯片就是薯条,还有白子慕做的酒鬼花生和牛奶饼,又甜又香又脆,个顶个的好吃,几个小家伙便没惦记外头的,反正上次也看过了,卖货郎卖的东西,他们已经都吃过了,便没跟着出来。
买好菜种,蒋小一回家拿了锄头,又去后院铲了半箩筐的干猪粪,想去菜地里种点南瓜。
南瓜好种,南瓜藤和红薯藤一个样,会越长越长,越发越多,因此不能种得太密。
现在刚回暖,南瓜可以种了,但豇豆、丝瓜这些得再暖和些才能种。
家里人少,南瓜苗不用种的太多,蒋小一挖了十来个坑,每个坑放了四颗南瓜籽,又在上头放了两抓猪粪,再铲点土盖上,如此也就种好了。
手有些脏,他去河边洗了把手,正巧的看见柳哥儿。
“小二哥。”他立马喊了一声。
小山村这边,上头兄弟若是娶了姑娘,那么下头弟弟就喊嫂子,要是娶的夫郎,那么便喊嫂夫郎,或者像蒋小一这般,在前头加个小字。
蒋小一喊蒋大树做二哥习惯了,喊柳哥儿小二哥,觉得顺口些,便总这么叫。
新婚第一天的时候,大房那边还剩了点菜,二房一行人在那边吃了两顿,二伯娘同柳哥儿介绍过二房的人,其实不用二伯娘说,柳哥儿也晓得他是谁,毕竟新婚那天他出丑时,这人和他三个弟弟笑得最大声。
这会儿见了蒋小一,柳哥儿笑问道:“来摘菜?”
“没,种点南瓜苗。”蒋小一问:“你在河边找什么?”
“找这个。”柳哥儿把篮子递过去,示意蒋小一看。
篮子里头是一抓酸苋菜,这种菜口感比较偏酸,所以村里人都喜欢叫它做酸菜。
这种菜一般都生在小溪旁边,天气回暖后,小溪边四周都是。
刚入春不久,这酸苋菜刚长了几天,就拇指长,瞧着还很嫩。
蒋小一看了眼:“小二哥你是想拿回去煮了吃吗?这菜很酸的。”
“我知道。”柳哥儿笑了笑,说:“大嫂害喜了,这两天吐得厉害,都没怎么吃得下饭,我表嫂之前害喜的时候啥都不想吃,就爱吃这酸苋菜,我今儿闲着没事干,就想着来摘些回去,煮一点看大嫂吃不吃。”
方才大伯娘买了菜种回去后就和二伯娘去南山坳那边翻地了,那边野草根不算得多,地头也小,两个人做一下午也能做得完,大伯娘就没让柳哥儿跟着去。
竹哥儿几人去田里摸螺了,柳哥儿在家闲不住,想去帮忙,不过堂奶奶没让。
竹哥儿几个是半大的孩子,沾了冷水不要紧,柳哥儿二十来了,堂奶奶想着让他好好养着身子,后头也好怀一些。
柳哥儿把院子扫干净了,又给大伯炒了两锅干辣椒,见着张大丫又跑院子里头吐,想了想,便提着篮子出来了。
“哦。”蒋小一想了想,问柳哥儿,害喜是啥样的?
柳哥儿虽是刚嫁人,没怀过,但却是见过的,蒋小一这几年见天的忙,都不咋的在村里闲逛,也没时间和人唠闲,以前又小,大人也不会同他说这些话。
蒋小一就晓得害喜了会想吐,再多的他就不太晓得了。
柳哥儿只当他好奇,笑道:“这害喜其实也没啥,正常情况下,就是不太吃得下东西,食欲不振,想呕,闻不得油烟,偶尔还会觉得头晕。”
蒋小一:“……”
那完犊子了。
他明显是不正常了。
因为他一点都不想吐,食欲不振就更没有了,相反,他还振得很厉害,闻不得油烟,这个……他占了一半,他闻不得烟,但他闻得油。
柳哥儿见他脸色有些怪:“小一,你怎么了?”
“没什么。”蒋小一扯开话题,又问他:“二哥对你好不好?没欺负你吧?”
柳哥儿笑了笑,面色有些腼腆,轻声道:“你二哥待我挺好的。”
蒋小一也就是问一嘴,蒋大树什么品性他是晓得的。
柳哥儿嫁得远,孤身一人来到他们村,蒋大树便是他唯一的依靠。
大概都是哥儿,两人还是挺聊得来的,蒋小一洗好手,又帮着摘了点酸觅菜,知道大房那边今年没种甘蓝,蒋小一便让他要是喜欢吃了,就去他家菜地摘,说着还指了指自家的菜地。
柳哥儿心里暖洋洋。
初来乍到,在陌生地儿,刚开始他确实是有些彷徨与不安,不过住了这么几天,他也适应了。
大房都是好相处的,即使他干不好活,可家婆没嫌弃他不说,就是大伯娘也疼他,大嫂也好相处,大大咧咧的,性子很好。
二房也是如此,柳哥儿觉得蒋家真挺好,半点都不像外头森*晚*整*理人,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却有一百八十个心眼。
“啊!对了。”蒋小一忽然道:“你是不是没有回门?二哥好像没跟我请过工。”
出家的姑娘、哥儿,大多都是三日回门。
柳哥儿说没回去,他们那边对回门不是很看重,而且成婚前晚,柳氏也说了,她想他三日回门,不然她不放心。
可这会儿农忙,而且蒋大树成婚时,做豆腐这活儿肯定给耽搁了,隔三差五的请工,即使蒋家二房不说啥,但总归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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