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被砸的脑子一片昏沉,视线都变得模糊了,接连砸了几下,他额头不由冒了血,有些沿着他的鼻翼往下流,有些则是淌到了他眼眸里,蜇得双眼生疼。
他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脑子突突突的一阵阵发痛,他大口喘着气,神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他试图挣扎了几下,可换来的是沈正阳更有力的锤打。
赵云澜瞳孔开始有些涣散,失力的任由沈正阳动作,脸上冷汗混着刺目的血迹一直不停的淌,他疼的全身都在颤抖,头骨似乎正在一寸一寸的碎裂,眼前一片模糊,到处都是一片猩红,而后又被一片浓墨所遮掩。
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除了头部穿来的巨疼,赵云澜再也感受不到旁的感观了。
他不由的想,就这样算了,这么去了也挺好。
不被打死,他也熬不下去了……实在是太痛苦了。
正缓缓的闭上眼,往事却又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沈鸟鸟穿着那件红肚兜,露着白白嫩嫩的四肢,躺在床上,两只小手儿交叠着放在肚子上,眼睛睁得圆溜溜,眼神尚且懵懂稚嫩,模样乖乖的。
——沈鸟鸟抱着膝盖,坐在客栈的门栏上,双眼泪汪汪,噘着小嘴儿,一副委屈巴巴,丫鬟拿着碗,在一旁劝他吃点饭,他摇着头,小小声说:“……想爹爹。”说完了见了赵云澜,立马的瞪大眼,而后张开小手,跌跌撞撞的向他跑过去,声音抑制不住的高兴:“爹爹,爹爹。”
——沈鸟鸟哭着的模样,笑时那清脆的声音,还有被欺负时,那可可怜怜的样。
电影快进般,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上演着。
【爹爹,鸟鸟在家等你回来,你快点回来呢!鸟鸟想你。】
这是离家前,沈鸟鸟拉着他的手,亲了亲他,一双眼睛黑黝黝的看着他,里头淌着眼泪,像哀求似的,委屈巴巴的对着他说:“爹爹,你快点回来呢!”
他第一次开口说这么长的句子……
鸟鸟还在等着他。
犹如寂静的深夜突然掠过一声惊雷。
赵云澜骤然睁开眼,他突然剧烈的反抗了起来。
哥儿虽是不比汉子,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沈正阳不得已,只得又使了力,一手摁着他的头,一手往他腹部狠狠打去,听见对方闷哼一声,身子都弓了起来后,这才收了手,扣住他的后脖颈,想再摁着赵云澜的头往桌上砸。
声声谩骂和血腥味混杂在了一起,桌上账本掉落一地,赵云澜挣扎无果,瞥见跟旁的笔洗,当下心一狠,努力的喘了几口气后,突然又猛烈的挣扎了一下,一只手在桌上胡乱的摸索,待摸到笔洗后,他瞅准机会,一把抓起来,恶狠狠的朝着沈正阳的头顶砸了过去。
那一下用了他全部的残存的力气,一阵天旋地转后,沈正阳倒到了地上,捂着额头不停翻滚哀嚎,半天都没爬得起来。
赵云澜脸上斑斑鲜血,头发散乱,优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步一步朝着沈正阳走过去。
沈正阳瞥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还往下滴着血,又见他脸色寒冷,眼神阴沉得吓人,惊得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了,头发一阵阵发麻。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夫君。”
“夫君?”赵云澜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像被浓烟熏过,又像被粗糙的沙粒摩挲过:“你不是我夫君,你是畜生。”
话落,他垮沈正阳身上,拿着笔洗一下一下的打他。
沈正阳脑昏脑胀,从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失了先机,这会儿只能被动的受打。
他两手护着头,一边哀嚎一边叫人。
这边动静大,下人们很快就过来了。
书房里乱糟糟,账本、毛笔,算盘散落一地,见着书房里的情形,大家都呆了一瞬,不敢相信赵云澜会动手打人。
不说他什么性子,就是这当夫郎的打当家的汉子,自古以来就少有。
沈管家吼道:“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主君拉开。”
下人们回过神,赶忙手麻脚乱的去赵云澜,急声道:
“主君,主君,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赵云澜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沈正阳那带着讥讽嘲弄的‘丢人现眼’。
他尤嫌打得还不够,照着沈正阳的腹部又狠狠的踹了一脚。
沈正阳又嗷的痛叫了一声,拼命的喘着粗气。
赵云澜不解气,还想在打,丫鬟将他拉开,他挣扎了一会儿就没了劲。
“主君,别打了。”
两人都伤得重,沈管家喊了一小厮去叫大夫。
这边闹哄哄的,事情闹得实在是大,沈老爷和沈老夫人也被惊动了。
沈家两老一直住东院里头,如今已经鲜少掌事了。
听了下人禀报,立马匆匆赶了过来。
到了书房,见着沈正阳脸上青一片紫一片,躺在地上都已经动不了了,两个鼻孔还往外流着血,两老跪在他旁边,想扶不敢扶,想碰又不敢碰,又是心疼,又是气得火大。
见赵云澜也是一头的血,都不用问,他们就晓得沈正阳是打的了。
沈老爷和沈老夫人不是就这么一个孩子,沈老夫人这辈子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其她两个都是闺女,早嫁人了,底下庶子也已分了出去,她对沈正阳疼得紧的。
这会儿气急败坏,指着赵云澜就骂。
在她看来,沈正阳即使有啥错,那该打该罚,都该是他们这两长辈来。
赵云澜是他夫郎,这自古以来都是汉子是天,媳妇是地。
如今赵云澜是反了天了。
简直是不守规矩。
赵云澜面无表情,沈正阳几个小妾晓得他出事儿了,也哭哭啼啼跑了过来,活像沈正阳已经挂了似的。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你怎么这样了?你要好好的啊!若是出了什么事,叫怜娘咋的活。”
“呜呜呜,少爷,你可别抛下我们母子两啊!”
哭声、骂声,吵得赵云澜愈发的感到头疼。
大夫来了,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沈正阳身上,王妈妈扶了赵云澜一把,小声道:“主君,我先扶您回去吧!”
赵云澜摇了摇头,轻轻拿开他的手,回了梧桐院。
他当初出嫁,只带了三个丫鬟两个小厮,还有一个嬷嬷。
小厮他派出去了,嬷嬷被他发卖了,另一丫鬟到了年纪,又存够了银子,赎了卖身契,如今已经出府嫁人了。如今就只剩两丫鬟在跟旁。
那两丫鬟原先听到动静,说主君和少爷打起来,两人是火急火燎的往书房那边赶。
她们伺候赵云澜快十年,晓得他是个什么性子。
虽是看着不好亲近,瞧着冷冷清清,但人是好心肠的,也最是心善心软。
她们伺候他这么些年,偶尔的犯了错,赵云澜从不像旁的主子那般,不拿她们当人,叫着她们下跪,或是骂她们骂得跟狗一样。
主君平日不争不抢,也最是能忍,这下竟是动起了手……
肯定是少爷惹到主君了。
两个小丫鬟火急火燎,然刚到半路,就见赵云澜摇摇晃晃的回来,似乎走这么些路,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一样,这会儿靠着一旁的柱子,大力的喘着粗气。
两个丫鬟眼眶立时就红了。
“主君,您咋伤得这么重?”
“奴婢扶您回去,您忍忍,奴婢马上去给你叫大夫。”
赵云澜摇摇头:“不必了。”
他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心灰意冷的死气:“收拾东西,咱们回家吧。”
沈府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护他,爱他。
因此,这里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两个丫鬟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突然酸得厉害。是啊!
呆在沈府,日日守着空房,丈夫不爱护,小妾又整天的上蹿下跳,无人可依无人可靠,以前是为了小少爷和两家名声着想,主君才留在沈府,这地方,外头人瞧着金贵,可其实对于主君来讲,不过是一金子盖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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