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太一看见蒋小一,眼眶立马就红了,晃着身子朝他张开手。
“小一啊!我的乖孙啊!祖母总算是见着你了。”
蒋小一快六年没见着他们了,孩子一天一个样,老人也是如此。
黄家两老如今苍老得厉害,再不似记忆中的模样。
蒋小一是差点都没认出来。
黄老太枯槁如树皮般的双手一直抱着他,嘴上乖孙乖孙的一直喊。
蒋小一也没忍住,一把回抱住了黄老太。
不晓得是自己高了,还是外祖母老了的缘故,蒋小一觉得怀里的老太太,比记忆中的矮了,也瘦了。
以前黄老太能轻而易举的把他抱起来,他也一直觉得黄老太厉害。
但这会儿他才发现,原来外祖母那么的瘦小。
只不过六年,她已经一头花白,如今一根黑发都不见,再不像旧时模样……
蒋小一鼻子穆然一酸。
黄老汉看见他,也高兴,但他是个汉子,话也不咋的多,只拍了拍蒋小一几下。
蒋父从饭桌下拿了两凳子出来:“坐着歇歇。”说罢又要去洗锅说热点豆浆给他们暖暖身子。
黄老汉忙道:“别忙了别忙了,我们吃过早饭才来的,这是我给几个孩子带的鸡蛋,你拿着收起来。”
蒋父接过篮子,那里头搁着差不多八/九个蛋,蒋小一抹了把眼泪,这才挨着黄老汉和黄老太坐下。
黄老汉看着他,欣慰道:“几年不见,咱小一长高了啊。”
蒋小一笑起来:“是高了一点点,不过十八岁后个头就没咋的长了。”
哥儿、姑娘一般个头窜的比汉子快,但汉子二十一二左右,才开始停长个头,姑娘、哥儿却是十六七就开始不竖着长了。
蒋小一这个头同旁的哥儿比,还算得高。
黄老汉笑道:“是大了,今年都二十咯,不过二十了咋的还哭鼻子,我记得以前你可不咋的爱哭。”
“可不是,那时候来咱家,被老鼠钻裤筒里,他都没哭。”黄老太情绪稳定了许多,这会儿笑得满脸褶子。
蒋小一抹了把眼泪:“我是想你们,一时忍不住。”
黄老太拍拍他的手,闻言也叹了口气:“祖母这些年也想你。”
旁的她没再多说,蒋小一也晓得,他那两个舅舅以前总想巴结丘大柱,怕两家继续来往,会惹丘大柱不高兴,他们自个不会来蒋家串门,也不许两老来。
黄家两老如今是看儿子脸色过生活,儿子儿媳是个厉害的,每次一提,家里就吵得厉害,因此即使再想外孙,两老也只得作罢。
蒋小一知道他那两个舅不喜他上门,而且这寻常走亲戚的,空着手去也不像话,但要是提着礼去,那多多少少定是要花些银子,再加上这些年又见天的忙,为了给蒋小二赚药钱,他是一日都未敢停歇,因此即使两村离得近,就那么几公里路,他也没去寻过两老,也怕寻过去,两老为难。
前儿阵子丘大柱和黄秀莲卖了宅子,遣了雇奴,从镇上搬回来了。
先头那宅子虽是买了下来,不用月月交那租金,可没了活儿,家里便是断了银钱。
丘大柱比蒋父要大些,有四十一二了,这年纪还能干。
但镇上活儿少,不是天天的都能寻着活儿做,就算是有活了,那一天也就能赚个二十来文。
黄秀莲在家要吃要用,菜、油、盐、水,还有柴火,这些杂七杂八的加一起,一天都去快三十文了。
赚的都不如花的多,先头存的银子,丘翠翠隔三差五的回来,被哄去了大半,后头丘大柱被白子慕打了一顿,躺了十来天,又是吃药又是看大夫,剩下的那点银子,差不多也全花了个干净。
虽是回村丢脸,但没点傍身的手艺,在镇上到底是难过,要是哪天没找着活儿,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全吃那点老本,花完了,以后老了,动不了了,那吃啥子?
回去种种地,种种菜,水和柴火这些不用花银子买,一天算下来,也省了不少。
先头丘老太都不晓得他们咋的突然回来了,只以为是许久不回,想家了,所以便回来住几天。
可结果住了大半个月,也没见丘大柱回镇上去,丘老太便问了一嘴,这才晓得丘大柱丢了活儿了。
丘老太都愣了:“儿啊!你可别跟娘开这玩意。”
丘大柱:“没骗你。”
“真丢活儿了?”丘老太急急道:“不是先头一直都干得好好的吗?咋的就突然丢了啊!你让唐家那小子帮忙了没有?”
唐文杰到底是个童生,丘老太觉得这孙女婿是个厉害的,没准找他帮忙疏通疏通关系,便又能回去了。
可再厉害,能厉害过楼宇杰?
楼县令乃平阳镇父母官,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楼宇杰不仅是童生,人还是县令的儿子,在他们这儿,那是等同于太子般的存在,唐文杰怎么帮?
丘大柱寻上门去的时候,唐文杰晓得这事儿的时候,那脸色都变了,后头婉拒了他的恳求,说他也没法子。
等着丘大柱走后,唐文杰还警告丘翠翠,让她以后少回娘家。不然要是楼少爷晓得了这事儿,知道他和丘大柱有关系,怕是会多他颇有微词。
丘大柱后头听见丘翠翠这般说,他就晓得了,这女婿真真是指望不上了。
丘老太只觉天旋地转,被人当头一棒打了个踉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那你先头认的那大哥呢?找他帮忙了没有?”
丘大柱摇摇头:“大哥说帮不了。”
丘老太这下是又气又怒:“先头我早就同你说了,把三娃子过继过去,你偏的不听,说他大了些,想过继那蒋家的病秧子,你看看,如今好了吧!孩子没过继过来也就算,还把这么好的活儿给丢了,以后你咋的办?”
她声声指责,没有半句安慰之言。
先头丘老太还想着,如今身子还硬朗,能做些活儿,就留村里,帮着老二家的做一些,以后老了,干不动了,就去镇上同老大住,也做做富贵人,让着丫鬟们伺候伺候,看看啥个滋味,好好享受几年,让村里人羡慕羡慕。
可如今老大竟是丢了活儿了,这让她如何不恼。
因着工作的事儿,丘大柱已是难受又后悔,丘老太不宽慰两句,偏的还要火上浇油,丘大柱憋了大半个月的火气一下就全涌了上来。
丘大柱之前想着,这事儿瞒得一日是一日,毕竟传出去了,多多少少有些不光彩,但那天他同丘老太在院子里吵的时候,声儿大,没出半天,整个柳江村便都晓得丘大柱的事了。
丘大柱没了活,黄家那两汉子知道,巴结没用了。
昨儿黄老汉出去捡松叶,路边的雪化了,路过山脚下的小道时,他鞋上沾满了黄泥。
其实许多村道要是走得多了,踩得夯实的话,一般下雨或是落雪,走在上头倒也干净,但一些小道要是刚开挖,或者不紧实,一踩上去,全是泥泞。
黄老汉见鞋子脏了,就想去河边洗干净了再回去,到的时候正巧的几个妇人在洗衣裳,先是说冷,冻死个人,然后又说原是想搁家里热点水洗,但我家那老婆子说我矫情,洗个衣裳还要热水,浪费柴火,一个劲的叫我来河边洗。
另一妇人一听她这么说,就好像找到了知己,也埋怨了起来,说前几天她就是热了水洗的,结果她家婆是看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晚上吃饭时,还故意问她搁房里没出嫁那会儿,是不是小姐,咋的那么金贵。
大家说了几句,埋怨完了,那就要开始说旁的了。
不知怎么的,就又提到了丘大柱和黄秀莲,说到黄秀莲,那少不了的,又说到了蒋小一和蒋小二几个。
“上次我去赶集,半道上见着蒋家那哥儿挑着两个弟弟还要那个捡来的孩子去了镇上,你们别说,蒋家那三兄弟,长得还真是好看。”
“我以前也见着过,不过可惜啊!那蒋小二和蒋小三都五岁了,可那会儿我见着他两,哎呦,那个头矮得哟,都没三岁的娃儿高,是瘦瘦小小,穿着的衣裳还旧得,瞧着我都觉得可怜。”
“可别说啥子可怜了,如今人蒋小一招了个出息的汉子,现在过得老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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