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几人站着不动,白子慕目光幽幽的看向还站在人群中缓不过神来的黄氏。
“二姐,这是你婆婆啊?”他声音轻飘飘的,甚至细听好像还带着些许温柔,可却莫名让人感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寒意。
文娘点点头。
白子慕懒懒的掀起眼皮,淡淡的瞥了黄氏一眼,没有说话。
黄氏原本还想打个招呼,见此心里咯噔一声。那轻飘飘的一眼,却是叫她莫名的感到害怕。
杜大妮听见外头动静,扶着腰出来,黄老汉、黄大有几人也出到院子里,见着两马车停在自家院门外,白子慕他们不认识,但二伯娘他们是见过的。
两家离的远,蒋家那是一年到头都不会来一次,这会儿难得来,黄老汉没多想,只以为人是顺道过来走亲戚,高兴道:
“是亲家来了?快,快屋里坐。”
那态度是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二伯娘和二伯见白子慕没动,他们也没敢动。这小子脑子活络,比得他们聪明,看他行事准是没错。
黄老汉和黄大有面色讪讪的:“这,亲家,咋的了吗?”
“你说呢?”白子慕反问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此刻心情有些阴郁,像强压着一股怒火般。
他身上泄露而出的气质委实太过凌厉,黄老汉都不太敢同他对视,小心翼翼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们的舅父。”大黄抢过话,瘦弱的小手紧紧握着白子慕,他喜欢这个会做好吃的舅父,怕黄老汉不懂,他又道:“爷爷,舅父就是三舅舅的夫君。”
哦!
大家懂了。
“原来是亲家小舅,那快屋里坐,今儿外头可冷了,我让小小去给你们热些水,喝了暖暖身子。”黄老汉又热情的说。
“别了吧!”白子慕是懂怎么阴阳怪气的,他垂着眼眸,下颚线绷着,语气淡淡,分不出喜怒:“喝了水,等会水缸里没水了,还得劳累我二姐去挑,那我哪里忍心啊!”
这下大家是都听出来了。
这蒋家人,是来给文娘撑腰来了。
这种事儿,二伯娘和二伯在,原是不用白子慕出头,可来时路上二伯娘说了,让他来。
蒋小一要是嫁出去,那白子慕便是文娘弟夫,可白子慕是上门的,那今后就是蒋家人,如此,也算是半个小舅子。
他又年轻,年轻人脾气暴躁些,没人会说啥,他们老两口说了,黄氏定是要反嘴。
等会儿人要是来一句:‘这儿媳伺候公婆有啥的不对?你们住我家里头了?怎么知道我就只指挥着文娘做事儿了?要真舍不得,那你们把她领回去啊!’那他们该说啥?
白小子最会唬人,他出头,那老虔婆定是啥子话都不敢说。
这会儿见黄氏陪着森*晚*整*理个笑脸,一个屁都不敢乱放,二伯娘心里那个舒坦。
就是文娘,那腰杆儿也默默的顶直了。
白子慕扫了杜大妮一眼,脸上阴云密布,沉声道:
“你是我二姐她大嫂吧!你也长着手啊!也没断着腿,可怎么劲是让我二姐伺候你啊?你家什么条件?指我看看,你爹娘呢?也叫出来,让我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养的闺女,怎么就尽会欺负妯娌。”
他没骂什么脏话,可这么几句话下来,却是比骂人祖宗十八代还要厉害。
杜大妮仿佛当众被人扇了一个嘴巴子,脸都白了,大气都不敢喘:“我……我……”
杜大妮爹娘就在院子外头,这会儿没敢出声,只觉得脸上臊热难忍,脸面都丢光了。
他们家什么条件?
也不过就是后院养了两肉猪,外头十八亩地,比黄家好那么一点罢了,能有啥子条件。
杜大妮家在村里条件算得上好,家里五间房,十来亩地,可她底下就一个弟弟。
人少,平日秋收能卖的粮就多了,人头税又不用交多少,因此家里的条件自是要比旁人家好一些。
杜大妮嫁给黄家,那算是下嫁。
原杜大妮家也瞧不上黄家,可他们就一儿子,杜大妮要是嫁的远了,以后定是帮衬不到家里,若是嫁本村,那平日春耕、秋收啥的,没准的还能让女婿回来帮帮忙。
于是杜家选来选去,就选了家里兄弟也算少的黄家。
黄家虽是穷,比不得自家,但他们杜家在村里算是‘富贵’人家了,不选黄家,去哪挑那条件同他们一样的?
杜大妮家,也就是泥墙瓦片,地道村户人家,见了白子慕这阵仗,那也是怂的。
“我什么我?”白子慕哼了一下,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那目光刀子一样狠厉:
“欺负我二姐,你们是当我们蒋家没人了?欺负也就算,还想卖了我小外甥,怎么,穷的吃不起饭了?因此你要做这种缺德事儿来?想卖怎么不卖自个儿子?坏主意尽会往别人身上打,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
“都是吃的米饭,喝着同一口井里的水,怎么偏的就你黑心肝??”
外头看热闹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不由低低笑起来。
“哎呦这汉子,这张嘴真是厉害的。”
“刚黄婆子还说这蒋家穷,但我瞧着那汉子那少爷似的模样,还有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这也不像穷的啊!”
“那布料我瞧着,应该都值五六百文了。”
有人诧异又震惊:“啊!这么贵的吗?我是没看的出来,就是觉得那料子看着好像滑溜溜的。”
“真有那么贵的?”有人不信。毕竟村里人家,回礼谁敢回这么多,毕竟不是二三十文,而是几百文啊!
“错不了。”先头说话那人道:“上个月我那外孙满月,我去镇上扯了点料子,想着给他做身衣裳,我在布庄里头逛的时候,见过这布料,那小二说是啥江中来的,我还摸了会,觉得挺好,想叫他给我扯一些,不过那小二说一匹要二两多银子,吓得我都没敢买,文娘拿回来的那料子,那般多,没有个几百文的,我割我耳朵。”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是信的,毕竟那料子,瞧着颜色花样确实是好,而且还厚,想来定是不便宜。
有人瞧着白子慕身后那几个大汉,小声说道:“刚糖哥儿他舅父那么说,这蒋家估计是晓得了糖哥儿的事,特意来给文娘和糖哥儿撑腰来了。”
黄家这事儿前头闹得挺大,村里人,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的,大多不会做卖孩子这种缺德事儿——为啥子说缺德。
因为这孩子一旦卖了,那小汉子,便是要给人当奴,哥儿姑娘要是命好,给人当婢,可若是命运不济,那便是要被人牙子卖入那等腌臜地,或是达官显贵人家中,做那禁/脔。
这些人,没什么人权,在世人眼里,便是贱命一条,同着猪狗一样,甚至连着猪狗都不如,就是个玩意儿,被蹉跎死了也就死了,没人在意。
要是说家里实在困难,没得法子,走投无路了,迫不得已卖孩子,那大家都不会说啥,只会觉得人可怜。
但黄家这不是过不下去才想着卖孩子,那是起了贪心,才想着卖孩子,如此,也不怪大家瞧不起。
第92章
卖孩子,到底是缺德又不光彩。
黄氏被黄老汉狠狠的打了一顿。到底是多年夫妻,一个被窝睡了大半辈子,黄氏撅个屁股,他都能晓得她要放啥味儿的屁。
黄老汉晓得这婆娘,小毛病是有,但不是那种缺大德的人,问她怎么突然想卖孩子?黄氏先头还不肯说,后头被打实在顶不住,便把杜大妮给招了出来。
白子慕是看杜大妮,怎么看怎么手痒,但人大着个肚子,真动手了就是他不男人。
动不了手,那就动嘴。
于是说话是毫不客气,也丝毫不给杜大妮留情面,这会儿杜大妮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当初她也是一时糊涂,被那二十几两银子迷了脑子,这个数对于庄稼人来说,那诱惑力不是一星半点,铁打的心都动,眼也得红。
她爹娘更是不敢再听下去,臊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笑他俩,说赶紧出去,给文娘他小舅瞧瞧啊!杜家两老再受不住,捂着脸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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