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晏顷迟微蹙眉,墨辞先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招魂绝非是因为怕死灵逃逸附身,而是要打着这个幌子,做别的事。
他难道是在怀疑萧衍被夺舍了?可他如何能把事情联想到萧衍身上去……
晏顷迟在这瞬息间,思绪几经翻转,难以沉淀。
“师尊,你先把药喝了吧。”贺云升端着碗递到晏顷迟面前,“你别担心,他们查不到这里的,这里由我带路,已经避开了。”
晏顷迟接过碗,没喝,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过了片刻,他对贺云升沉声道:“你立马回去告诉周青裴,说你查到我的线索了,再故意把我的位置透露给他,要快。”
贺云升闻言,立时起身,惊诧道:“您这是做什么?!”
——*****——
暮色四合的时候,京墨阁的长廊上,并肩而立着两道身影。
长廊曲折蜿蜒,周围寂寂无声,落日的斜阳穿透繁密的花叶,零落下来,照在眼皮上,暖融融的。
沈闲看着浴在落日里的那张侧脸,萧衍的脸因为瘦,而显得骨相分明,这种分明不同于男人最纯粹的刚毅,而是带着柔软的侵略性,光照在他的面上,让他每一处柔软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寻常人带着假.皮的时候,虽说能换面,但往往遮不住自身的骨相,沈闲觉得萧衍就是如此。
摘下这层皮,这人一定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他如此想着。
“宗玄剑派这几日查的很紧,得留心。”萧衍偏过脸来看他,意味不明的问道,“有这么好看?原来二阁主也好男色?”
许是闲散的氛围,缓和了他的戾意。
“见你模样,莫名想到了一位已故之人而已,那人是个绝色,偏偏没落个好名声。”沈闲打开扇子,自成风雅,但在那风雅里,萧衍瞧出来一丝装腔作势的意思。
他没说,因为现在他需要用人,此人能为自己所用,是再好不过的事。
“美人在骨不在皮。”沈闲解释道。
萧衍唇角抿开一抹笑:“什么人,能让二阁主都记挂着?”
“他逝世的那年,我尚且年少,现在再算,已去了三百多年。”沈闲像是喟叹,白玉扇骨自他指尖转了几个回合。
萧衍避开了日光,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看不见光,“人死不能复生。”他随口敷衍了句。
“也许未必呢?”沈闲回道。
萧衍不咸不淡地说道:“是么,那你欣赏的那位美人回来了吗?”
“或许回来了?”沈闲像是反问,他看向远处的落霞,复而说道,“他那样的出色,本该是做神仙的人,偏偏落得那样声名狼藉的下场,倒真是可怜,初看时觉得可叹,再回首时,仍觉得惋惜。”
萧衍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没说话,廊前的花枝繁密,只是站上片刻,香气便浸入了衣袖。
风过,吹动了廊前的花枝,小枝颤巍巍的抖动着,一簇簇的花拥挤过来,颜色像极了红梅,却因枝上布满荆刺,叫人只敢远观。
萧衍抬手摘落一片花瓣,缓缓含入口中。
沈闲看过来时,正巧看见这幕。殷红的花瓣和萧衍的唇色好似糅合了,衬地人面白如玉。
不知怎地,沈闲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就像这布满荆刺的花,昳丽的只是表面,诱着你靠近,一旦深入了,就像是踏入了荆刺林,再想出来时,除非遍体鳞伤。
“你不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沈闲又问。
“不是很有兴趣。”萧衍如实答道,“与其同我说这些,倒不如告诉我,你查到的有关江家当年的事。”
“小半个月了。”萧衍又道,“我们不是有约定么?”
“江家的事,比想象中查的要困难些,毕竟这段往事被人有意掩盖了,”沈闲说道,“来日方长,萧公子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我只是答应扶持你,可没说要被当下人被使唤,同舟共济不该是这样的。”
“啊,”萧衍意外笑了,无辜地说道,“那可怎么办。我现在茕茕孑立的,可没人使唤了。”
“二阁主有那个本事的,”他放软了语气,“难道不是么。”
“萧翊——”沈闲放长了尾音,万般无奈的说道,“这京墨阁上下都是人,你哪儿没人使唤?”
“那都是酒囊饭袋,”萧衍认真地说道,“真本事还得看二阁主,我信得过你。”
“你前段时间还不是这么说的,不是只信得过自己吗?”沈闲笑问。
“时不同往日。”萧衍说道,“人不能只认一个死理,那太蠢了。你我既然都谈好了,那自然得是信得过对方,这关系才能继续维持下去,不是么二阁主?”
“我可不敢恭维你这声二阁主,每回这么一叫,准没好事。”沈闲笑着叹息,“一开始还晓得客气一下,现在倒好了,直接都不客气了,动辄就指挥我去做事。”
“同舟共济么,”萧衍无所谓的轻笑,“我也可以为二阁主两肋插刀的。”
“当真如此?你别把我项上人头挂在门匾上都不错了。”沈闲打趣道,“我打不过你,我还是清楚的,我这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二阁主口才过人。”萧衍偏过脸,跟着逗趣道。
“能得此赞誉,沈某荣幸之至。”沈闲也是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小半个时辰,萧衍表面上很有兴致,心里却在思忖着别的事情。
他那日一直等在城西的结界口,守株待兔,等来的不是那个陌生男子,而是贺云升,他一路跟着贺云升来到了晏顷迟的藏身之处。
那座院子临近商道,白日里人多口杂,晚上冷冷清清,于是,萧衍在靠近院子的附近,安插了数名眼线。
这些眼线皆是藏在商贩里无名小卒,也只在白天盯梢,是以,贺云升和苏纵完全没有注意到。
晚上,则是萧衍亲自去盯梢。可一连半月,他都再也没见过那道身影,连晏顷迟也没醒。
事情迟迟得不到进展。萧衍白日里要忙着阁里事务,他既然要继位,就得做好一切准备,屋漏偏逢连夜雨,宗玄剑派忽然又出了什么招魂的幺蛾子。
他必须要用人。于是萧衍重新把目光放到了这个二阁主身上。
沈闲功法不算太高,好在人不蠢笨,是个聪慧的人,萧衍试探过他几回。
沈闲所言不假,他确实没有继位的打算,这是源于他长时间的闲散,不爱被拘束,养成的习性,况且没有人愿意成天活在惊心胆颤中。
他愿意在阁中辅佐萧衍,也只是趋于二阁主这个身份而已。
萧衍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先留着看看,他正逢用人时,能遇上沈闲这样的人才,属实不易。
至于晏顷迟那里,饵已经放回去了,他不信那人不露面,瓮中捉鳖耗得就是耐心,他耗得起。
见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两个人要去一同用晚膳,然而他们刚迈过门槛,便听外面有弟子上前来报。
“阁主,二阁主。”那弟子先是躬身行礼,继而说道,“宗玄剑派的弟子在门口等着见阁主,说是来招魂的,此事是为了百姓的安危,所有仙门无一例外,不服从的人,按照宗门规矩,都要被带回九华山。”
“这么快就到我们了?”萧衍略意外,“来得人有说是谁么?”
“名字倒是没说,不过我听他后面的弟子叫他裴昭师兄。”弟子恭谨答道。
第035章 二郎(此章节剧情已重写)
萧衍目光微微凝滞了一霎。
“你先用膳吧, ”沈闲对萧衍说道,“我去接见。”
“宗玄剑派第一回 来就不见,这日后说出去不妥, 难免要落人口舌, ”萧衍迈下白玉石阶,说道, “还是我亲自去接见吧。”
“要备宴席吗?”沈闲问道。
“席就不必了, 吃酒误事, ”萧衍回道, “他们是来查事的, 搞不好得以为我们藏了什么歹人,要贿赂他们沆瀣一气。备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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