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疯了般扑过去,撕心裂肺的喊声淹没在咆哮的风中,他眼睁睁看着萧衍坠于火海,被卷起的火星撕成破絮,转瞬化作了灰烬。
灵府霎时间碎成了千万片,剑道已断,剑心随之分崩离析——
晏顷迟再也握不住剑了。
他神识陷入从未有过的恍惚,绵延的火光遮蔽了视线,他怔怔地望着,身子失了重,最终缓缓滑跪在血泊里。
雪无始无终的下着,凛风徘徊不散。
他长跪于这天地间,绝望地以额磕地,在一声又一声的重响中,情难自控的哽咽道:“求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不要这样对他……他还那样小……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他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
无人回应。
血混杂着泪淌下来,灼得伤口刺痛,晏顷迟抑制不住的发颤,他失声痛哭,附在耳边的是萧衍一声又一声的师叔,眼前不断重复的是萧衍坠入火海的场景。
他的所爱在他面前顷刻间化为乌有,他却无能为力。
热泪一涌而上,晏顷迟所有的端稳被砸得粉碎,溃散千里。
背脊随着呼吸不断起伏,血浸透了衣裳,晏顷迟歇斯底里的喊出声,殷红的血色遮蔽了他全部的视线,淆乱的疼痛让他分不清是哪里痛,痛在何处,体内灵气霎时间逆旋紊乱,冲击的他神思恍惚。
锁链随着他的挣动而哗啦啦作响,衣袖被撕扯的稀烂,他呼吸艰难,紧咬的齿间迸出血,喉间溢出的哽咽变成了残喘,痛声压抑在齿间,磨得他鲜血淋漓。
青光倏然迸发,从晏顷迟身上爆发出的灵气如潮如啸的涤荡了天地,但听九霄松涛声迭荡,风雪卷涌过万里青山,寒霜自他周身散开,铺天盖地的朝四面八方涌去,竟霎时间冰封了整个幻境!
幻境外,天地萧然,山河同悲。
“啊——!!!”晏顷迟在遏制不住的疼痛中泣不成声,逆冲的灵气猛烈撞击着他的五脏六腑,他七窍淌血,滚身抽搐,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痛,如同万千穿心。
“晏顷迟,你看见了吗?失去了剑心,剑意荡然无存,你救不了这天下,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所爱。”墨辞先的声音陡然回荡在风里,捎着冷冰冰的笑意。
“墨辞先……我会杀了、会杀了你的……”晏顷迟眼底赤红,呼吸断续。枷咒的纹路已然覆上了全身,喉咙似是被东西堵塞灼烧,他再也抵不住,用手指抠进喉中,干呕出血。
他崩溃的用额头狠劲撞在地面上,撞得额间淌血,撞得淤青发紫,可剑心崩裂的痛感不断挤压向全身,碎成万千残渣的灵府卡在了识海里,他徒劳挣扎,无论怎么做都是痛不欲生。
“唉,三长老怎地还是执迷不悟。”墨辞先倏地拢袖,幻境里的画面登时泯灭于虚空。
周青裴坐在雅座上,余下的长老们依次坐于侧边,所有人都没从方才的幻境中回过神,他们沉默不语,又不约而同的眼神勾连。
外面天色昏暗,满城风雪。
墨辞先退到了一边,颔首说道:“幻境里的一切诸位长老也都看到了,那江氏小儿不过是个幌子,三长老所爱另有其人。”
周青裴默声片刻,沉声道:“萧衍呢?”
“萧衍应当还在晏顷迟宫中。”有长老说道,“阁老啊,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些?毕竟萧衍还只是个孩子,三长老既然已经要去重铸剑心,那又何必再为难一个孩子——”
“宗门里都有规矩,”墨辞先打断他的话,“无规矩不成方圆,萧衍勾引三长老意图上位是错,无论是谁的弟子都该一视同仁才对,否则乱了规矩,宗门以后犯错的弟子皆可效仿。”
那长老果然被噎的闭口不言了。墨辞先言下之意昭然若揭,裴昭是墨辞先最心爱的弟子都能入得了狱,萧衍又有何特殊?错就是错,任何人都不得替他开脱。
周青裴阖眼揉了揉眉心。墨辞先则慢条斯理的拢着宽袖,看向殿外的雪。
殿里寂然无声,袅袅檀香升腾缭绕,驱散了寒意。
过了片刻,周青裴缓缓睁眼,撑着额说道:“萧衍蓄意勾引晏顷迟上位是罪,可罪不至死,关到天狱里去悔过自新罢。”
“那三长老呢?”旁边人问道。
“三长老既然魔障已除,人便送到红莲地狱去重修剑道罢。”周青裴淡声说道。
众人颔首。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想写的情节了!我很早之前就想写晏顷迟跪地长泣的场面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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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背弃
贺云升手里攥着那封信笺。
信笺上印着四方的小章, 朱色的印章落在晏顷迟的名字上,能调动他宫里所有的子弟,乃至权势, 是晏顷迟留给萧衍最后的退路。
下笔时是情意万重, 最终却匆匆道不尽。
贺云升两指一遍又一遍沿着那折痕滑过去,只觉得这信笺沉甸甸的, 沉得他险些握不住这信笺, 让风给刮走了。
三个字, 如蚕作茧, 将贺云升困在了此处。他站在道上足足站了两个时辰, 人终于回了魂。
他收起信笺,沿着石阶走上去,天狱的位置位于九华山西边,悬于云端之上,万丈高台拔地而起,群墙簇拥着这座牢狱, 外面结界包围, 贴着数道符咒, 以防里面的人逃出。
贺云升还未靠近, 便见得身着层层甲胄的守卫朝自己走来。
“仙长请留步。”他拱手示意, “若无掌门与诸位长老的铁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我知道。”贺云升颔首, 将信笺抽出,展开到守卫面前,“这是三长老的令。”
“三长老?”守卫微蹙眉, “三长老前些日子不是去红莲地狱了?”
“怎么, ”贺云升倏尔一笑, “你的意思是这令是我偷来的不成?”
“在下不敢,方才多有得罪,仙长勿怪。”守卫躬身行礼,随后朝身后打了手势。
余下的层层守卫登时退到一边,结界上的符咒黯了黯,后方的玄铁门户在轰然巨响中缓缓敞开。
“上面有令,仙长至多能待半个时辰。”守卫低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贺云升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手收起信笺,佯作闲庭信步的迈了进去,随着他的步子落下,那玄铁门户在“吱呀”的声响中再次闭合。
天狱里光线黯淡,每扇牢门上都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流动的金光镇压着关在牢里的邪祟,让被关的人无法动用半分术法。
贺云升立定片刻,整顿着心思,尽量让自己看不出丝毫异常,才慢慢朝萧衍所在的牢房靠近。
萧衍的四肢被套上了繁重的锁链,锁链上有符文加固,能将修士的灵气禁锢在体内。
贺云升看见萧衍时,萧衍正蜷靠在狭窄漆黑的角落里,他的脸埋在臂弯里,似是在睡觉,接连几日的用刑,让他身上全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红痕殷殷。
萧衍在睡梦中浑浑噩噩,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烧着,偏这牢里寒气重,血渗透衣裳,此时寒意都覆在了身上,又冷又疼。
“萧衍?”贺云升隔着扇牢门,轻轻唤他。
萧衍被从梦中拽出,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皮似乎都黏住了,虚晃了半晌才看见了贺云升,贺云升的脸色凝重,但和他对视的那刻,还是勉力笑了笑,笑意温柔。
“贺师兄?”萧衍爬起身,缓缓朝贺云升这里靠近,铁链在哗啦啦的声响里逐渐绷直,限制了他的范围。
贺云升只需看他身上的伤痕,便知道用了这是重刑。
“师兄怎么来了?”萧衍的手脚发麻,四肢都僵硬着。
“我们的阿衍受苦了。”贺云升声音里夹杂着叹息,“师兄给你带了伤药。”他说罢,将一只小瓷瓶从袖中摸出,放置在了牢门外。
萧衍摇摇头,轻声说道:“谢谢师兄,但这门上有符咒,我拿不到。”
贺云升闻言,心不在焉的拿起药,想要直接给他递进去,但手还未靠近,门上金光倏然暴涨,一道无形的气打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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