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什么?!”沈闲再赶来时,京墨阁里里外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掀袍跨步到男人面前,质问道,“你们宗玄剑派深更半夜带着这么多人来我阁里是要做什么?宗玄剑派就可以不讲仙盟盟规吗!”
“二阁主,很久没见了。”贺云升稍稍抬起斗笠,露出了那张清俊疏离的脸。
“我们宗玄剑派最是讲道理,所以才会带着这些人来。”他一手抬着斗笠的边沿,一手压在剑柄上,说道,“我在三个月前偶然发现京墨阁新上任的萧阁主曾是三百年前霍乱世道的魔道余孽。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是以一直没有向宗门禀告,我在这三个月中苦苦寻找此间证据,而今我已证据确凿,萧翊就是三百年前的萧衍,想不到三百年后他依旧是怙恶不悛,在清溪街一案里杀了这么多人,还妄图加害我师尊,要我师尊替他背负骂名,宗玄剑派自要清理门户。”
他面不改色的接着说道:“二阁主,京墨阁也是流传百世的仙门,你们今日若是肯将人交出来,此事便另当别论,若是不交,那便是私藏邪祟,其心不诡,此事该当何罪?”
沈闲浑身已被雨水浇透了,他站在这暴雨中,厉声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萧翊就是萧衍?!光凭你们的一张嘴吗?!天大的笑话!晏顷迟呢!是晏顷迟说的吗?让他出来同我说一说他有什么证据能表示萧翊就是萧衍!”
“此事和家师无关,还请二阁主不要血口喷人。”贺云升冷声答道,“你只需要将萧衍交出来,其余的我们宗玄剑派自会定夺。”
“放你娘的屁!”沈闲再也忍不住,他一把将腰上的令扯下来,砸在贺云升脸上,破口大骂道,“你抓人要有证据!证据拿不出来就是欲加之罪!”
死一般的沉寂。
贺云升的额头被丢出来的玄铁腰牌砸破,他却仍是从容不迫,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他知道此事走到这步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三百年前如此,三百年后亦如此。
他必须要在晏顷迟发觉前先发制人,才能苟全性命。他已经把萧衍的事禀告给了周青裴,周青裴让他带着这三千甲将人活捉回去,就是在给他最后的生机。
思及此,贺云升放下斗笠,迈出一步,缓缓抬起手,曲指道:“所有人听令,京墨阁作为仙门,应该讲究深明大义,而今却私藏魔道孽障,妄图遮掩事实,今夜宗玄剑派必将严阵以待,万不得放这孽障离去,给我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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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快结束了,晏狗也快死了,猜猜死法吧(来自亲妈泯灭人性的发言)
月底了,宝贝们别忘了要是有多余的营养液可以投喂给我,啾咪~
第107章 乖狗
“站住!”沈闲厉声喝道, “我看今日谁敢动!京墨阁岂是你们该放肆的地方!你让天王老子来了,一样也该讲规矩!若是没有令,一步也休得靠近!”他一语落, 身后弟子们纷纷拔剑出鞘, 丝毫不作退让。
“二阁主,我与你有话好说, 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捉人。”贺云升迈前一步, 蹙眉说道, “你身兼圣职, 应当清明其中要害, 此事不是单凭你一人之力能够阻止的,你若想做个好人,往后有的是机会,又何苦在此与我纠缠不下。”
他不再跟沈闲多费口舌,高声道:“动手!”
随着他话音方落,天边朔风忽地回涌, 惊雷砸在云间, 东风荡开了细密的雨幕。贺云升抬袖遮面, 身侧劲风压下, 他不觉回视, 却见暴雨中一抹寒芒铿锵迸溅!
这力道用得妙至毫巅,不过分毫距离, 剑锋擦着他的面急掠而去,飞溅的血水融在雨中,转瞬即逝。
众人循声望去, 便见一抹乌色融于雨夜间。
贺云升目光随之看去, 忽然怔住了。萧衍从雨中缓步踏出, 他的手上还牵着条链子,链子哗啦啦的响动着,金色的锁链纵横交错,在末端拴着一人的四肢和脖颈。
苏纵双膝磕在泥泞间,他扯着颈间的长链,被萧衍拖行着爬在地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过来,全都汇聚在这两人身上。沈闲目露错愕,直到手上被下属塞了沾血的令牌,才惊醒了他。
“苏……”贺云升喉骨滑动,吐字变得极为艰涩,他目光沿着交错的锁链滑向了被拖住的人,只觉得此刻全身的血液汹涌着直冲大脑,寒意渗透了骨髓,他在难以遏制的惶恐中震惊的看着苏纵,一字也说不出。
萧衍仿若未觉,两个人身形交错而过的刹那,目光交织在了一起。
苏纵不敢抬眼,下意识的避开了贺云升的目光。他被拖行着,像条丧家犬似的被萧衍扯到了贺云升面前,那沉甸甸的铁链束缚着他的四肢,让他的自尊在碾压下支离破碎。
贺云升的手情难自控的颤抖着,他竟在这狂风暴雨中辨不出昔日难舍难分的兄弟。
他摘下斗笠,抹了把迸溅在脸上的雨珠,失魂的说道:“苏纵……苏纵你、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苏纵眼底通红,喉间压抑着微乎其微的哽咽,他低着头竭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不想叫任何人认出自己。
萧衍见他不应声,忽然扯紧了手上的锁链,一脚踩在了苏纵的腰后,眼中漾起了熟悉的笑:“乖狗,你和师兄问个好。”
苏纵狼狈的跪在地上,脖颈因受重力拉扯,猛地向后折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在大雨的冲刷下赫然显露出来,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口鼻间全是血,干涩的唇微微翕动着,本就是棱角分明的面相,也已经完全瘦至脱相。
萧衍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踩得苏纵后脊咔嚓一声轻响,险些断裂。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贺云升,随后俯身用手轻轻拨开了黏在苏纵面上的碎发,温声笑道:“师兄啊,我让你跟大师兄问个好,你怎么不听话?”
“萧衍!”贺云升怒不可遏,“你疯了!苏纵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我当你三百年后应当清醒点了,想不到还是这样怙恶不悛!你对我有恨就该冲我来!你这样对苏纵做什么?!苏纵他一直都把你当亲兄弟看待!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可你竟然这样丧尽天良!”
“你在说什么疯话呢贺云升?”萧衍似是不大明白,他略显无辜的看着贺云升,温温软软的说道,“我丧尽天良?师兄,你这么说我,真叫人难过啊。我怎么能是丧尽天良呢?”
贺云升和他在雨中对峙,忽见他唇边笑意更深了,他毫不吝啬的撕破了自己的伪装,在大雨中满是恶意的笑了起来:“我连良知都没有,怎么能叫丧尽天良呢?贺云升你已经神志不清了,太可怜了,真该将晏顷迟叫过来看看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徒弟,是个什么卑劣德行。”
“我看神志不清的是你!”贺云升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他无法忍受苏纵这样的狼狈,雨水浸湿了他的发,他霍然拔剑,终是说出了藏压在心中数百年的话,“萧衍,我这一生只听令于晏顷迟,我自忖对他忠心耿耿,倾其所有,可他却从来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贺云升还记得入门时收到的箴言,他也是被晏顷迟从山下带回来的孩子,晏顷迟曾经为这个少年,亲自挑选过周岁的生辰礼,挑选过教书的先生,甚至在后来为他亲自挑选过可以化为己用的灵剑。
可晏顷迟却极少亲自教他。
贺云升第一次看见萧衍的时候,便见那小小的幼童被晏顷迟抱在臂弯里,厚厚的夹袄里是一张稚嫩的小脸,晏顷迟似乎对这个孩子极为上心,无论去哪里都带在身侧,凡事亲力亲为。
许是萧衍讲话总是带着江南的口音,酥酥软软的,又许是他总是跟在晏顷迟身侧,会怯生生的朝外张望,瞧着格外乖巧。
贺云升瞧着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总是更在意这个孩子。似乎无论自己做得多好,晏顷迟的目光都总停留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他会亲自给萧衍讲书,会亲自给萧衍缝做衣裳,也会亲自教他练剑。
晏顷迟时常教导他们不可心存私念,兄弟之间要无畏无私,可他好像自己就是偏心的那个。他会将六岁大的萧衍抱在臂弯里,笑着哄他,会在贺云升要奖赏的时候,目光只停留在萧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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