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问喘着粗气,摸到街边一块墙砖上,停下来缓了几口气,他锦衣玉食惯了,自打当了掌门,就再也没修炼过,身体早已承受不住这样的气劲,又因身躯肥硕,跑起来格外费力。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伤口,他一边扶着墙,一边急促喘息。
然而他气还没喘上两口,头忽然被人按了下去,那人手上力道极大,他没撑住,背重重撞上墙面,人一下子栽倒,发出了沉闷的坠地声。
他的脸冲到混杂着血和雨的黑泥水里,不等他抬头要看,后腰已经被人抬脚抵住了。
“找到你了。”萧衍冰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渗着阴森的笑意,“跑啊,段掌门,你还想往哪儿跑呢?”
段问以一个跪拜的姿势被踩住,萧衍将沾满泥渍的鞋底往他身上狠狠蹭了蹭。
背后的剧痛让他疼得禁不住打着颤,呼吸都像是从胸腔中挤压出来的。
街上已经没有人迹,尸体横陈,萧衍随手将剑朝下一掷,剑尖擦着段问的手指而过,深深没入大地中。
“哎呦,哎呦哎呦……”段问悚然。
那把浸满血气的邪剑,就被钉在离手指不过半分的距离,只要稍稍偏一下,都会瞬间斩断他的手指。
段问不禁挪了挪身子。
“跪好。”萧衍冷声吩咐。
段问再次成了刀俎鱼肉,任凭心里怨气滔天,也只能听他吩咐,乖顺地给他踩着,不敢乱动。
萧衍也浸泡在这雨水里,他缓缓揭下了那层假.皮,墨色的长发衬着他白皙的脸,让他的清冷在此刻变成了一种阴柔又诱惑的美。
段问不敢看他,相对的视线里,就只能看见萧衍的袍角,和那垂下来的玉佩。
“你乖点,我待会就让你走个痛快。”萧衍说道。
段问闻言五内俱焚,在这绝对的弱势里,他知道自己应该求饶认错的,只要想办法拖到宗玄剑派的人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他不敢再耽搁,立时匍匐,对萧衍五体投地的说道:“萧,萧、萧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件事情我认错,可咱们还是能联手的,信笺已经被你毁了,解药我也不要了,只要你想,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再吃一次毒药。”
“解药?”萧衍盯着他,和善地问道,“你说什么解药?”
段问被他温软的语气震慑住,心生惧意,登时哭求道:“我不要解药了,哎呦,萧公子,我不要解药了!江之郁,你不是想要找到江之郁下落吗,我这儿是真有他消息,他就在这附近藏着呢,你要是不信,我可以亲自带你去看看,如果你是想回到晏顷迟身边,我也可以帮你立刻杀了他,以绝后患!”
萧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轻笑两声,奇怪地问道:“想要解药啊,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身体压根没问题么?”
霍然雾解,段问忽地失语,脑子完全空白。
难怪……难怪萧衍会说没有人解得了他的毒。
是了,先前那群医修说自己没问题的时候,他以为是误诊,为此还杀了数名医者,他畏惧于萧衍的狠戾,也尝试过很多种解毒的方法,虽一无所获,但他如何都想不到,萧衍根本就没有给他下毒。
那种被戏耍的羞耻和愤怒再次蒙上心头,段问在这瞬息间,几近崩溃:“没……你没下毒?你没下毒?!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萧衍微微活动了下手腕,重新抽出剑,抵在了段问的脖颈上,“是啊,我没下毒,恐惧让你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段问喘着气,想爬起来,然而萧衍踩得太狠,剑又抵在命脉上,他抬不起头,就只能死命盯住那枚玉佩,怒吼道:“萧衍,你诈我!你他妈的竟然这样诈我!我不信,我不信!”
“这怎么能怪我呢,”萧衍微微叹息,似是遗憾,“要怪,就怪你太蠢了。”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找江之郁,是想回到晏顷迟身边吧?”萧衍说到这,愉悦地笑出声来,“段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怎么能这么可笑。”
下一瞬,他忽然止住笑声,冷冷凝视着段问,沉声道:“我根本就不在乎晏顷迟,我啊,是真心想要他死的。”
“你……你难道是想——”段问霍然惊醒,然而不等他话说完,剑光一闪即逝,凌厉的剑刃已然割裂他的头颅。
飞溅的血光汇进地砖的凹槽里,很快又被冲刷干净。
“我该好好感谢你的,”萧衍立在这暴雨中,最后说道,“感谢你告诉我江之郁的下落,感谢你把掌门令交给了我,还感谢你,能够死在这里,为我今夜的设局贡献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是非常的粗.长!
第022章 我妻
此去北山,杳杳长夜,阴雨不休。
厚重的乌云,压在城市上方,肆虐的狂风卷舞着暴雨,将盛开的花都打蔫了。
今夜九华山的义庄里满目狼藉,一派萧索之色。
贺云升撑着伞,和诸多弟子穿梭在裂开的坟墓里,有些没完全尸变的尸体,卡在坟包的豁口里,森白的骨头勾着土坑边缘,是要爬出来的迹象。
另一边,数名长老弟子聚拢在义庄边缘,施法镇压,才将这些蠢蠢欲动的尸体按压了回去。
空气中涌动着泥土的气息,混杂着尸臭,叫人难捱,几名年纪尚小的弟子已经憋不出,全都白着脸,到一边呕了出来。
到处都是翻起的黄土包,脚下是湿软的泥土,行不到两步,便沾了一靴子的泥污。
“苏纵,师尊呢?”贺云升避开了坍塌的坟包,来到另一名年轻的弟子面前。
雨下的太大,火光在雨中透出昏黄的光芒,在风中浮荡不定。
“师尊?”被叫做苏纵的弟子微微一愣,“师尊不是在阁里吗?他没来?”
“我刚刚去阁里没找到他,九华山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没人,”贺云升焦急地说,“传音也联系不上他,今夜义庄阴灵走尸逃逸了不少,掌门下令要他带弟子去把逃逸的阴灵收了。你是最后一个见师尊的,他有告诉你,他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啊,我最后见师尊的时候,他还在阁里呢。”苏纵慌忙说道,“既然如此,我跟师兄一起去找找吧?”
“来不及了,今晚能派出去的弟子都已经派出去了,掌门那边分.身乏术,现在急召他,”贺云升说,“这回乱子太大了,怕是苛责下来,我们这边难以交代。”
苏纵不是个愚笨的人,义庄今夜发生了这么大规模的尸变,晏顷迟又恰巧不在,这要算下来,他们整个宫的弟子,都难辞其咎。
“义庄尸变,没那么简单,这其中蹊跷很多,所涉甚广,”贺云升怕师弟多心,又耐着性子同他解释,“师尊先前就查到了部分,今夜怕是有人故意在暗中使绊子,想嫁祸到师尊头上,又或者有别的什么,我暂且想不了那么多。”
“那依照师兄的意思,今夜之事,有可能是门派里面的人动得手脚?”苏纵刻意放低了声音。
贺云升藏了点话,只隐晦道:“未知真相之前,莫要打妄语,也别叫人听去了,一切等师尊回来再说。”
苏纵微颔首:“师兄所言极是。”
两人这边交谈还未结束,另一边,忽然有弟子自雨中狂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道:“不好了!掌门,出事了!清溪,清溪街那边出大事了!”
——*****——
临近丑时三刻的时候,雨势转大,瑟瑟沙沙的雨声盖过了风声,福满楼所在的清溪街道上,尸体堆积着,极目望去,尽是坍塌的残垣废墟。
未泯的火光被大雨浇灭,白色的烟雾在风中上升,飘散。
不多时,街道的尽头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朝这里靠近。
晏顷迟撑着伞,自雨夜的沉寂中走来,雨珠顺着伞面坠落,绵延成线,摇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脸上,时明时暗。
他抬眼,目光穿过绵密的雨幕,望向了前面的尸山血海,眼中深沉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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