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陡然扬起声不轻不重的叹息,那叹息声含糊缥缈,似是千百人几不可闻的低呼,霎时间林间所有的树木都跟着轻轻摇曳。
不多时,衣裳的碎屑和血水从枝条间抖落,古木的根.茎从泥中拔起,翻出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露着森森白骨。
叹息声很快归泯于风中。
川子跑得气喘吁吁,却是脚下不停,他在荆刺灌木中被扎了满身伤,衣袖也刮得破破烂烂,手里还紧抓着个瘪了一半的荷包。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看见在浓重的漆黑里,燃烧起的一点火光,他步伐在这之后变得迟缓,最终停驻下来,心脏尤自狂烈的跳动着,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总算遇到人了!川子悬着心落下来。
嗓子里火辣辣的痛,浓郁的腥膻从中涌出,他大口喘息着,阖眼时仍是天旋地转。
“干他娘的,浑身上下就这么点钱,还不够爷爷吃酒的钱呢!”十余丈的距离,篝火边围着群侠士装扮的汉子,其中一个颠着手里的荷包,恶狠狠的踢了脚身侧被五花大绑的书生。
枯木在火光里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照得四周人影重重,树影憧憧。
书生蜷缩在地上,面色苍白,额上痛得冷汗涔涔,却是嗫嚅不敢言。他浑身上下被剥了个干净,就剩件里衣,显然值钱的衣裳也被这群人抢走了。
“没见识的穷鬼来也敢来这种地方?”汉子越说越气,又一脚踢飞了他的包裹,“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背一包烂书过死溪林?老子看你穿戴还以为是个金主呢,呸!穷书生也敢装公子!什么东西……”
他说着啐了口痰在书生脸上,书生被喷的满脸唾沫,也只是哼哼唧唧了几声。
这里拢共被绑了有五六个人,川子伏在泥草上,听着火堆边的叫骂声,目光从这群人的身上一个个掠过去,然而当他目光掠到最左边的那个影子时——
那个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在川子视线看过去的一霎,望了过来。
说不清是漫不经心还是别有意味,那目光只在这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川子却被这双眼吸引的再也挪不开视线。
篝火旁的树边,这女人穿着件桃色的纱裙,明灭的火光笼罩着她,她的脸沉在这半明半昧的光影中,微扬的眼尾里透着种风情饶色,噬魂勾魄。
人美妖且闲。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也能将这极致的诱惑尽数流泻。
川子借着透过来的微弱火光,直勾勾的望着那倚在树边的女人。萧衍神色倦怠靠在树上,垂着眼,耳边全是这群人粗俗的谩骂哄笑。
吵死了。他微微蹙眉,眼风一偏,又望向了先前看去的地方,那里的灌木丛中隐隐有道身影。
川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得赶紧伏下.身,也不知是不是对方已经看见了自己,只怕节外生枝,便不敢再起身去看了。
脏死了。萧衍收回视线,阖眸不愿再看这群人恶心的嘴脸。
川子过了好半天才敢扶着树,小心翼翼的跪起身,他手抖得厉害,也不敢弄出声响,只想着赶紧离开此处。
然而,正当他要离去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尖利的叫喊,听声音,似乎是个女人。
“救命!救命!”凄厉的哭喊在岑寂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你们这群流氓快松手!松手啊!救救我!”
还不等川子再探头去看,便又听见了粗鄙的骂声:“嘶——臭娘们敢咬人!看老子不扇死你这贱货!”
紧接着,“啪”地一声清脆的重响过后,叫喊声变作了啜泣。
川子半撑着身,脑子轰然一片空白,耳边嗡鸣不断。他想着方才树边的女人,不自禁又爬了回来,颤巍巍的拨开阻碍视线的灌木丛,朝原先的地方看去——
穿着桃色纱裙的女人果然不见了!
“嘿嘿,好一身白肉!”汉子粗犷的笑声在树丛后响起,“哎呦呦烈得很啊!反抗的真得劲嘞!”
川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边,恨不得伸长脖子朝窸窸窣窣的响动处看去,他耳边听着那端时轻时重的急喘声,脑子里又浮现起方才看到的那张脸,不知怎地,身上好似也跟着忽冷忽热起来,夜里的风湿冷,他却在这烈火般的煎熬中,连喘息也忘了。
枯木长长久久的烧着,灰黑里透着鲜红。有人顺手抄起根木枝朝里面丢去,赤红的火苗一下子被撩得冒起很高,烧得更旺盛了。
灌丛里的哭声已经变得弱了,一群人围着篝火的哄闹声倒是响亮,他们皆在在纷杂的嘲闹声里喝着浊酒,只有书生还蜷缩在原地,闭着眼,那细弱的哭声让他面色越来越难看,牙齿都抑制不住的打颤。
“老刀,今天这娘们是真烈啊!”灌丛被拨开,汉子心满意足的提着裤子从里面出来,边说边阴恻恻的剜了书生一眼,“玩起来真得劲!叫的我浑身舒坦,酥麻的很呢!”
书生盯着他,脸色憋得泛青,脸上抽搐了下。
“去你娘的!你给老子瞪什么眼呢!”汉子被看得心烦,抬起一脚狠狠踩在书生脸上。
满是泥污的鞋底摩擦着脸颊,书生被这重力压住,喘息间都是泥污的骚.臭味。
“呵呵,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绝色,”刀疤脸冷嗤一声,竖起拇指,指着自己道,“今天馆子里遇到的,身边还跟这个公子哥,这娘们可上来就对我使骚,眼睛惯会勾引人的,就这么瞅着我,看得我那叫一个心痒,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娘子,八成也是那公子哥从哪个窑子里赎出来的。”
“快快,让大爷见识见识是怎么个爽法?”旁边满身横肉的男人兴奋之意溢于言表,他忙不迭的把酒壶一扔,乐着钻进了树丛中。
萧衍仰躺在草堆上,他的旁边是那个还在啜泣的少女,衣裙被撕得零碎,微弱的哭泣吵得萧衍心烦意乱。
“安静。”萧衍面无表情的漠声道。
这不冷不淡的声音,仿佛下了命令般的,让少女登时不敢再哭出声,只能瑟缩着朝旁边爬了爬,掩面抽噎。
“快让爷们瞧瞧这带回来的人间绝色。”树丛被人再度扒开,浑身横肉的汉子嬉笑着滚了进来。
少女被吓得朝后拼命爬去,又嚎哭了起来。
然而汉子却并没有看她,反而是朝萧衍这里撞撞跌跌的爬滚过来。萧衍被绑缚着手脚,仰躺在原地,漠然的看着男人来到自己面前。
“好,好,这娘们还真是好一身白肉!”汉子大笑着伸出手,却发现萧衍的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不由更高兴了,“不哭不闹,这小娘子有点意思啊!”
他说罢又探手,想要撕开这层层叠叠的纱裙。
真是吵死了。萧衍看着他欲将放下来的手,眼底阴郁涌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扛着八十米大刀即将到达战场
第127章 家妻
空旷的殿堂里, 幽幽烛火亮起,光线暧昧难明。
一面白玉的令符,在修长的指间被夹住。晏顷迟盯着上面的符纹, 看了半晌才收起来。
“近来总是有人从死溪林那里偷入进城。”殿堂深处, 一道低婉的声音响起,坞城的城主从阶上款款而来, 红线滚边的银白外袍披在肩上, 在暗昧的火光下, 漾起霜雪般的浮光, 她的手笼在白狐裘里, 宽阔的衣袖垂在腕下,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步子碰出细碎的清响。
晏顷迟微颔首:“死溪林里的鬼物密布,堪比刀丛箭戟,怎还会失守?”
“城西雪山上不也布下了阵法吗?”白沉锦朝他走来,身姿妙曼,五官玲珑, “近来偷入城的人实在太多了, 城中龙蛇混杂, 良莠不齐, 我让你来便是为了此事。”
“我明白了。”晏顷迟说道。
“你先去死溪林看一看吧。”白沉锦吩咐道, “凡是偷入城者皆可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另外——”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身形颀长的男子, 静了须臾说道:“我听人说,你最近都在尝试离开此处?是觉得此地住腻了吗?”
“我想离开此处并非是腻了。”晏顷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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