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当初就不该把你抱回来,生了这么张脸,偏偏就学会了以色侍人。”贺云升手中碧霄剑凌空飞掷,碎石迸溅,地面齐齐龟裂,整个密阁开始朝下塌陷。
“我本以为你重来一遭,会改过自新,想不到事到如今,你仍是执迷不悟。”
“是了,我十恶不赦,罪该万死,我求你快点杀了我,”萧衍满含恶意的笑道,“杀不掉我,装什么英雄好汉。”
妄念夹风扫过,凌空一个转折,剑气回旋,劲风吹逆了贺云升的发,他不过是迟缓了刹那,裹覆着黑气的剑锋便擦着他的面颊掠过,在虚空中带起一串血珠。
“萧衍,你当真是无药可救。”贺云升揩去面上血痕,“如今你身份彻底暴.露,八荒九州必将下令绞杀你,你就是再能耐,还得是死路一条,你若听我规劝,我自当为你守口如瓶。”
“贺云升,你顶着这幅伪善的嘴脸,是来恶心我的吗?”萧衍朝他轻啐了口,恶声恶气道,“你想让我当你的狗来胁迫晏顷迟,你也配。”
剑光翻覆,雷霆万钧,岩壁在劲风碾压下终是不堪重负,彻底塌陷。
萧衍见此,袖中揽风,在碧霄剑及身的刹那,折身而退,遂反借来势踩在剑脊上,凌踏残垣断壁,跃上了赌坊外的地面。
赌坊的密阁和赌坊外围并不连通,萧衍抬望眼,才发觉这密阁上面是后巷。
密阁倾塌,碎石砂砾滚落堆积,在微薄的月色里望不到头。
密阁里那些不人不鬼的复生者来不及逃脱,在轰然坠落的瓦片下被掩埋,哀嚎惨叫声不断,被轰炸过的焦土,黑黄不一,金色的琉璃瓦上浸满了血,雕梁画栋顷刻间被湮灭,万树琼花上都透着血渍。
厉鬼离开了禁制,四处逃窜,残垣下尸体横陈,流出的血在地面蜿蜒,倏尔有几声低哑模糊的呻.吟从瓦砾下传出,但转瞬便散在了冬日的凛风里。
萧衍站在密阁废墟边,没瞧见贺云升的身影,他袖中小竹扇滑落,扇柄已然被剑气震裂,碎成了屑。
凛冽的剑锋在月华下反射出银光,晃照着他的眉眼。萧衍几次施术,都再也没寻到贺云升的身形。
半晌后,他敛上妄念,轻嗤:“倒是能逃。”
贺云升倒是和他所想不同,晏顷迟如今就在前面的赌坊里,他不欲在此时节外生枝,他原以为萧衍的功法会比从前薄弱,未料自己失算,他无法速战速决,便只能先行离开了。
萧衍重新回到赌坊前门,这里依旧是吵闹不休,喧杂的好似都没有听见后面动静,赌徒们十指摇筛,推着雀牌。
他来到先前江之郁带他来到的厢房,此处不比前面,走廊上的喧闹声,早已随着人群的离去,渐散了。
然而他刚掀开珠帘,便瞧见雅座上坐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
“等你许久了。”男人说话间又给自己斟满了酒,略显烦躁的说道。
“我见过你,我们在城西有过一面之缘,可惜被你跑了,”萧衍也不意外,反倒不紧不慢的说道,“上回城西没杀了你是你侥幸,这回还敢来,看来是阎王着急收你命。”
“晏顷迟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这么为他卖命?”
“他什么也没拿,”男人眼中恶意渐起,冷声说道,“反倒是我,真他妈的想一拳打烂你这张脸,让我看看没了这张脸,你还拿什么蛊惑人。”
他话音未落,握着酒盏的手倏然停顿,朝前泼去。
萧衍避而不及,那酒水便悉数泼在了他脸上,水滴沿着他的面滑落,那分明的五官在润了水后反倒显得愈发昳丽诱人。
萧衍眼睫上都沾着酒水,却是神色未变,他顺势抄起旁边茶盏,反手泼了男人满脸。男人没反应过来,茶叶已黏在了面上。
“礼尚往来,我敬你的。”萧衍随手扔去茶盏,眼底还漾着笑意,双眼含着若有似无的情,偏在用余光睨人时透着几分薄情。
他与男人相对而立,黑气沿着腕骨朝上缭绕,薄利的剑刃从袖中滑出,侧映出他眉眼里的肃杀之意。
“你他妈的真是有种。”男人喉中逸出冷笑。
“你是什么东西,我有没有种,还轮不到你来评判。”萧衍冷声道。
“在你动手之前,我还有话要说。”男人衣襟被润湿,他擦去脸上的茶叶,强忍着迸发的怒意,从袖里摸出了晏顷迟交给他的小锦盒。
“我当你怎么会背着自己主子找上门来,看来是有事相求,”萧衍目光落在那小锦盒上,“说说看,是想求我做什么?我让你死得瞑目。”
“晏顷迟要见你,他的灵府就要散了,我找不到旁人,以他的修为,能救他的只有你,你们之间灵气相融再合适不过。”男人想把东西递给他,但萧衍没接。
“你找错人了,”萧衍半敛着眸,遗憾道,“我什么也帮不了他。”
“这是他要给你的东西。”男人说话时打开锦盒,层叠交融的烛火里,搁在红绒软布上的冷玉折射出了细碎的微光。
萧衍垂眸瞧着满是裂痕的玉佩,停顿片刻——这是上回被他砸碎的那枚。想不到被晏顷迟重新拼合了,只不过碎的太散,固然尽心尽力,也拼得残缺不全。
男人见他不言不语,只得问道:“你是不愿意救他吗?”
萧衍再抬眼时是拒人千里的冰冷,他不欲废话,字句清晰的说道:“我、不、救。”
*
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你的心怎么能比石头还冷漠
第076章 阿肆
卯时已过, 晨雪来得毫无征兆。
赌坊内的灯火彻夜不熄,灯烛照雪影,从屋子里看, 能瞧见窗户纸上万千飘洒的黑影。
锦盒被合上, 搁在桌上,男人说道:“我只是受命来把信物托给你的, 既然你不愿意见他, 那我也没办法了。”
“我不救。”萧衍冷声重复, “别拿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换好处,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买卖。”
“小白眼狼。”男人低低说道, “他是为了给你看这枚玉佩才发现你不在宗门的,这赌坊里三教九流混杂,他不放心就跟着你过来了,本想给你说声抱歉。”
“那又怎么样呢?”萧衍反问。
“你完全不在意?”男人和他对视着,从那双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波澜。
“没兴致。”萧衍抬脚踢开张椅子,顺势坐了下来, 妄念被掷在桌上, 震得上面瓷盏跟着一颤。
“呵, 厉害啊。”男人讽刺道, “你就不要听听他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与你听吗?”
“鬼话留着说给阎王听, 我不爱听,”他看着眼前人, 不咸不淡的说道,“让我知道你这张脸是有多见不得人,我会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不要想跑, 别说晏顷迟保不住你, 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 阎王也得收你命。”他又道。
“留个全尸?”男人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兀自低笑,“你的命都是老子拖回来的,你怎么敢这么说?”
“你们是在耍我么?”萧衍睨他一眼,“我的命跟你有什么关系?一会告诉我是晏顷迟救回来的,一会又告诉我是江之郁救回来的,现在又来一个你。不过没关系,等你死后,我会找到江之郁的弟弟,自己弄清楚真相。”
他说完,男人怔住,双眸里有抹不易察觉的锋芒滑过去,他侧眸凝着萧衍,脸上血色渐失。
屋子里静得仿若无人,炭盆里噗的一声轻响,透着火光的炭断成了两节,烧作了灰。
楼下,一百三十四张碧玉雀牌被无数双手退散,重新码放,筹码被丢在桌上的动静,笑声与嘲闹声不绝于耳。
“谁告诉你,你是江之郁救回来的?”男人锐利的目光盯住他,“凭他所谓的‘复生术’么?你见过复生术真正的样子吗?你知道被他复生出来的人都是什么样子吗?”
萧衍面上冷淡,他看见男人搭在桌沿边的手握成了拳,指节攥地泛白,赤红的眼底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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