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闲住地跑到茶摊的附近站着假装等家人,或是在吃食摊子的转角隔墙听耳朵都听到了与黄美兰所言,昨日洞天药市有人企图蒙骗关六爷随后还牵扯出了一个癖好龙阳的修行者与他姘头私奔与此的长篇闲话,黄美兰的三言两语在这些人嘴里添油加醋地铺开成一段荒谬香艳的轶事,但凡有人开口道来,身旁总会聚过一群相识或是不识的听客,偶尔还有人补充几句,给这段故事比她这个临近旁观的所见还要精彩几分
心里发颤,黄美兰也不知王玖镠去了哪,两日前他们还是茶楼里听着茅绪寿的顺风话而今却也成了“口中人”这两人的样貌实在惹眼,茅绪寿既然已经逼不得已地乔装起来,那王玖镠该也是抛头露脸惹是非的,可他既没回一满楼也未听到关于形似人的流言,这么说他并未在城中走动?那又会是哪去?
就在垂头丧气地走向回路,再推开门时只见桌前的二人换成了老堂倌夫妇,二人皆是面色沉重,厨娘双臂抱胸,一副受了大气的模样
“段小师傅,你这是去了哪里?美娘附近找了你好一会儿”段沅语塞,可也不用她编出个什么说法厨娘便忽地起身,眼带水光地盯向她问
“段小师傅,你说,王小师傅与昨日来店里的那位师傅是不是好人!他们怎么会是外面那群嘴碎舌烂的传言的那种人!”
段沅一时愣神,但很快想到估计是二人在楼上听到了他们后面的谈话,老堂倌随即附和,他们怎么也不相信救自己命的恩人们会是不堪之人,段沅苦笑,她解释不了也无能为力
后门一阵脚步靠近,茅绪寿汗浸湿了额头和鬓发,领口上也渗出了水印,却没有他身上那身本该是粗活力夫的男子浑身带汗的狼狈,犹如撬蚌埠取出的合浦南珠,水色莹辉,厨娘赶忙给他和身后的黄美兰斟茶,这时段沅才知晓,老夫妇之所以没去后院帮忙的原因是,老堂倌有着眼里撞上血腥便会昏厥的毛病,段沅不禁想起了有相同病灶的李漹,从而心里添上了丝对同门和降星观的挂念
“瓦顶和院中以修补完毕,昨夜事发突然,还望诸位见谅!”
他拒绝了一满楼三人极力的挽留,又将那顶破旧草帽一扣上头,踩着不算合脚的薄底灰布鞋而去,段沅又起了困倦,昏昏沉沉地上楼回房,在合眼前自言一句:“他晚上可会去渡口?”带着困惑跌入的梦通常混沌不已……
北平的血腥马乱和云南的焦土都不是其外的岭南人眼下能嗅到的,虽说广州近郊那些外蕃蛮子们也越发失去那洋寺庙里黑衣洋僧的和蔼嘴脸,学生惨死,义士堆尸成山的哀嚎在那印着“黑蚂蚁”的油墨纸张上罄竹难书,可市井人家那一声愤慨一通眼泪终究不是那些着洋装的本邦革新者想要的
早在药市开的前一日就有随那位反对大总统称新帝的将帅南下而来的斯文人,他们总是一副西洋眼镜和单薄体格,那副嗓子只要在闹市或是学堂里一撕扯却也能引得附和,可喊过话罢,也就是识多了几个字的学生还做着翻天覆地的大梦,其余看个热闹的摸了摸裤袋,也就闷声逃开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了!只是近几月这些让巡捕房头疼的膏药赖皮更难提前辨认,原本那些手中一沓醒世胡言的黑字单子没了,却学起了洋和尚那样手里揣着本册子,那册子上的人,好似叫做陈仲甫
王玖镠客气地接过药市附近几个被那关六爷的人哄赶而出的同龄人的回礼,这册子似乎是九月开始现世的,他往布挎中收好,交代了几句那几个身上有擦伤棍痕的人往后几日的注意事宜便赶忙又上了那辆他多出了一倍价钱从一小有富余的花甲男人手里夺来的车马
这被人截了胡的男子连同身旁那细眉长眼的女人咒骂着他往城门去,这样去寻医问药的他在自家堂里见得太多,吴非是死了原配或是外院里的姨奶妾室想给这家添丁,母凭子贵享荣华,天色仍是深沉撒银,可这条通往星罗洞的山路依旧没有半点冷清,与坡下个贵人们行方便的那条宽敞两两不协
他一身短马甲绸绣长褂,不知从哪也搞了顶西洋圆帽遮了大半张脸,虽说这身衣裳老气横秋,可那些守在洞口的立领人识货,恭敬问候
“大爷辛劳,进洞看帖,您辛苦!”王玖镠没抬头,不慌不忙地从布挎之中抽出个湖蓝蜡染的纸封,金墨裱字“台呈王千蔚”
一旁的长褂中年人刚要双手接过,怎知王玖镠又将纸封收回布挎,那人手中忽然胶住,甚是不解,他将自己的音色挤压得奇怪,倒是与身上的衣着很是妥帖
“倚云开亲笔邀,恐不便旁人细看!”这话一出,无论是清闲的还是待客的,乃至几个同样贵缎好料的富贵来客都将眼睛不自觉地挪到了这圆帽瘦高个身上,那手还悬空的中年人眼珠直转向那几十双眼睛,但到底是常年在洞口的,并未失礼
“贵客辛劳,那便请问是倚云开的哪位掌柜所邀,我这也好通传解家门厮不要怠慢!”
身后十余步两个刚掏出请帖的青年人窃窃私语,一个矮小的指着王玖镠那有些灰蒙带渍的布挎问另一人是否又会是与昨日万魂归一般的那种欺诈小人,怎知得了那尚有辫尾的一声哂笑,接待的那人赶忙同青年人解释,往往越是这样四六不搭还揣着请帖的,越有惹不得的能耐,更何况对方开口就是“倚云开”但凡不是个聋子,谁没听过与其买卖可并非你揣着黄金万两也未必换得口待客茶!
“自然是解袭洪解掌柜,你传吧!”
可这句一出原本安静的身旁传出了些细碎的声音,王玖镠圆帽之下微微抿唇,赶忙发了自己的内力去试图听些缘由,只听到一翡翠金环傍身的富态妇人极力忍笑,对着身旁同样穿金戴银的旗装女人道
“可真的太长时间没听见有人叫三狐狸掌柜了,要我说这人拿着的是真的,只是里面不是请帖,而是些见不得光的情意绵绵,闺阁春话哦!”那梳着低髻的旗装女子一声噗嗤,赶忙用那染得如血鲜艳的手指轻捂上唇,其余能听到一二的,大致也是对他那一声掌柜而惊愕的新鲜
王玖镠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又翻找出了那纸封,做出启开的动作
“既然存疑,也不好为难,请随意查看!”可那中年人却赶忙将他的动作截下,而后道了几句歉
他心里打量那解家如今的当家人虽说名声是水性杨花,可她坐上了倚云开掌柜那把椅子也没敢往洞里带过她那些个姘头情郎,但不怕一万九怕万一,上月解家二爷还出了殡,解家连同倚云开的大小十八行当产业可不就是她的天下了!
“先生想必是远道而来,您快里面请!”王玖镠没再继续,微微颔首后昂首挺胸地抬脚往进洞的台阶上走,只听那人在背后清了清嗓子高声而唤
“倚云开持金贵客到”
而后片刻洞中便传来了一回应高和的妇人声音,王玖镠仰头瞧见在满洞环绕的金漆牌匾之中,位于三层正北的那扇沉水木门缓缓而开,一身着湘色明艳的妇人也正俯瞰进洞来客,而她头顶正是“倚云开”牌匾的大字
王玖镠还有七八步远,那夫人就已向来者行了旧时福礼,王玖并未回礼,只是将那让所有人都想扒下的圆帽摘下,学着那些新式先生们帽至胸口颔首向人礼尚往来,妇人虽说作为外门掌柜是见过各路牛鬼蛇神的,可帽下那张面孔还是让她不由得愣神片刻,原本那张毫无波澜的恭敬模样被震荡开了露出一丝柔情,如此精妙的来客,倚云开也是三年见不得一个的!
“先生安好!敢问是哪位的金帖,可用过早饭?”
王玖镠笑着摇了摇头,颔首先是一声致歉,随后将方才在洞外的那个纸封掏出,从中抽出张空白的洒金纸,夫人一看,满眼慌张
“让解掌柜受惊!我的确不是什么持金贵客,而是有事仅有倚云开能答疑解惑,可实在高门难叩,只好出此计谋!但家中人曾得一信物,还言那赠与之人许诺频此信物进倚云开的九龙啸天门,定是当家人亲待!”
说罢从布挎之中掏出了个精巧的镂雕小木箧,打开之后则是一枚光芒耀人的异域镂银上嵌一颗栩栩如生如同人眼般的蓝宝石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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