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你骂了好一会儿六足将军呢”那人嘴上还是不让
“无仇无怨的,即便刚刚那个真是你们说的那个,他还能把这一屋子人都杀绝了吗!何况我也没说他什么不是,没见过的还不让置疑几分,爷我是赞成共和的,不跟你们这群老脑筋的瞎辩!”说罢这就坐下,屋中沉默了片刻,花姑忽然问道
“刚刚除了说话的那个……是三人罢?”这就在一众人里有一个颤得不行的声音回来
“是三人,六条腿……”有人听到后绝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便朝着这桌北方人破口大骂
一时间满笑楼里便炸了锅似的,拿到了路票的纷纷抄起随身纷纷开门逃命,而一几个还得等着花姑办事的也皆不想等死,这就将自己的帕子或是褂摆割裂一角,塞到已经惊得头脑空白的花姑手里作为凭证还险些被门槛绊得一脚摔上街面
这夜半三更的热闹惹得嘉荟街里同样夜里迎客的不少门户纷纷有人探头,一头雾水地瞧着满笑楼里逃命而出的各路人,活像见了鬼似的……
肖苇是被卧房窗外那棵半死不活的树上一声声没完没了的鸟鸣扰醒的,他头痛脑胀,身上后腰皆是酸痛入骨
自己咬牙辗转了好些功夫终于睁开了眼睛,可那西洋雕花的梁子让他一眼又更加晕眩,只好再缓片刻,好不容易才再蓄上点力气撑起半个身子,将床头矮斗小柜上一碗散着苦涩气味的温热汤药颤颤端起,三五口喝尽之后他又摔在了软被之上,待得身下那肿胀炸裂与酸痛的种种折磨消退大半之后,才再度开眼
在床上倚坐了好一会儿,冷眼而向那被湖蓝金绣的帘子后面聒噪的始作俑者们结印念诀,最后敕令一指房中便平地起风,在被掀起的刹那瞧见了透进的昏光之中,三四个闪过飞散的黑影,他此时五脏六腑都烫热翻腾,虽说这是早有预料的苦头,却也因为三月之前潇君刚重新蹋上故土便遭了埋伏重伤,而得到了快百日的安宁
叩门三声之后,德福持着一盏西洋样式的铜油灯启开了门,他朝着肖苇颔首,自己张罗起来满屋的灯火,让着随他进屋的两个婢子给肖苇送上了鹅绒的袍子与吃食,其中捧着绒袍的便是那昨日改了名字,抹上了白玉霜与唇膏的桃月
她满眼秋波地伺候着肖苇更衣,好在德福先去点了这宽敞屋子里几盏远着他的灯,这才没让两个小婢将他腹背后肩的抓痕齿印给瞧太真切
桃月原想多磨蹭一会儿,却被德福赶出了门,她瞧着肖苇很是惨淡的脸色揪心,在门外泄气地将唇上的香甜用手背一抹,不甘心地下楼去前院帮忙去了,一步三回头,却没盼得肖苇差唤自己,恍惚之间还急了手上,让不知为何分明已近年关却二度再开的白玉山茶滴上了几滴指间痛下的红珠
肖苇腹中得了些饱暖后终于洪亮了些嗓子,德福小心搀扶着坐到床边,这就拿过小婢送进的衣裳亲自伺候起来
“我睡了多久?”他浑身那些紫红斑驳的印子,即便是顶好的云丝里衣轻抚而过都得咬上后牙,德福只能轻了再轻,连声响也随了手下
“您是寅末上来的,眼下快要酉时了”他屋里分明就有嵌金的铜雕西洋时辰钟,但眼下每一分力气都不敢去使,他抿了抿即便喝尽了茶壶也没能湿润的唇,嘴里那泛着霉重的甜还在舌尖,只好叹了一声
“难为你又是一夜没得睡了”德福手下顿了,赶忙谢过东家,这又谨慎地给他套上厚缎净素的水绿长褂
而今这副身子,可经不得洋服那些规整束紧的框条,也就只能依着肖苇唯一求的那点面子,出门之时披上件苏格兰呢料的厚衣,眼下为了让他不专心在皮肉的疼痛,这就报来一日的事务
“古先生已到了德安路等着您派差,还有便是涟先生在今日您刚睡下那会儿来了火急笺,我便用了您给的法灰符水先行拆了”
肖苇点头,这火急笺是各路旁通皆会的法术之一,虽也是飞鸟信鸽的传笺,却是符箓的竹管封信,施法之时需以接信人的头发指甲做法认主,无论是路上被人截下或是有人打量着自己施术拆信,信笺便会自焚而毁
倘若收信的人果真不便,便要告知代收之人开信的法术先后,并亲自书写拆信的符纸,剪下自己毛发指甲叠成符包在信筒上北起向西,画圈烧尽
德福将自己誊抄的那份掏给肖苇,火急笺显字之后一刻钟也会自焚成灰,之所以等不来肖苇睡醒再拆,只是这涟先生的性子比地下那位还要无常百倍,耽误一会儿,怕是肖苇又得吃好一通苦头,譬如鬼月将那雷州岛上的东西渡上岭南耽误了风浪,肖苇可就挨了惩,熬了此人隔空打来的术法足足七天的惩戒,看得他是又怜又怕
肖苇将笺子搁到了床上,思索片刻刚要开口,德福这就颔首应来
“车子已备好,只是今日送饭去仓边路的人回来说,那位小先生伤得挺重,连筷子都拿着费劲,没得您吩咐也不敢贸然送药……”
“做得好!那我就带上药去看看这个废物罢”
霎时眉头成川,他自行咬牙发力搭着德福的手臂起了身,即便这汤药奏效,也缓不得直立之处那后腰延下的钻骨之痛
仓边路两旁的临街窗户皆随着轰鸣打起了颤,一些在家中无聊哈欠的孩子或是倚窗缝补的妇人这就扣紧了领口,虽说这几夜的风哪怕跑进一分都会让这些靠着穿厚烧炭屑的小户人家冷上很久,可就是如此的街巷竟有洋车的动静,那即便是屋里更加不暖和一些,也得看的一个新鲜
“九号的楼里?!几时住了人?这也不点灯开窗的,我还以为还是竹升面那鳏夫走之后的样子呢?”
妇人不禁将整个头都伸出了窗外,左右一瞧,各家街坊的男女老少皆开窗伸头,用着自家那破旧得各有千秋半扇作为遮掩,只见两个手提大小盒子的立领窄袖人先行下车,只是那后坐的人身形不算高挑,这就没能在黑灯瞎火里瞧清,只是怎么也不像是会夜里来这穷酸地方钻破楼的才是
几个立领人皆是将对这楼阶里霉腐气味的厌恶挂在脸上,肖苇却很是淡然,还截下了要敲门那人的手,亲自柔和地在门板之上叩了三声
门里的人倒是应得挺快,他瞧见来人的惊喜,险些就要把手里的油灯给翻在了地上,很是激动地拉扯着肖苇进到了这处家私简陋陈旧,又布帘遮得一点缝隙都不敢透出的屋子
“你受苦了,我昨日忙碌,一听着今天下人回报你伤得不轻,这就想着再晚也得送药瞧瞧”
听他这一句,这个身着湖蓝衲服,长发蓬乱未束的方脸道人这就眼里起了水光,他虽也就廿十多岁的模样,但终究不该是个得点恩惠就鼻头发酸的年纪,肖苇赶忙示意他共同坐下,还让随行的人添了炭盆
“多谢肖先生关心,您给了我这么个落脚地不说,还三餐丰盛,我定然将自己所学全然奉上给您,只求您能快些让我找到师弟”肖苇笑了,点着头将一个瓷盅的汤药启开,又是亲自倒了一碗递到他手中
“你拜师我鬼王宗的诚意与你对你师弟的情深我很是感动,只是眼下那个王家的还有那位六足将军是你二人两情相悦的最大阻碍,我恨不得想替你料理了所有,可是迫于阴山派的名声,贸然出手怕是会给你和你师弟生出更多嫌隙”
这道人将药碗喝尽后猛然就起,朝着肖苇拱礼颔首
“肖先生尽管吩咐,吴绪涎眼下已是无门无派之人,只愿您能成全我对师弟的倾慕与入门修行于鬼王宗这愿,师弟身旁的那些阻碍,定然是吴某去扫去杀,不该是您费心之事!”
肖苇又将他按回身旁这张颜色枯败的西洋软椅上,又将药碗倒满递去
“我不曾想,我也有一日能为两者皆是男子的情爱如此感慨,愿我鬼王宗能得良才,也愿你心愿达成!”
吴绪涎脸上淌下的温热在黑褐的汤药之上漾起了波澜,又是一口闷下
第91章 梅山事
吴绪涎那盅苦药得了承诺好似饮蜜,魏元宝则用羹匙搅着英嫂呈给他的甜汤愁眉苦脸
也不知是一满楼里凳子椅子长了钉子,他总是坐不得多久就往着后院的杂间去,瞧见那被拘魂链锁着立在墙角的亡人符纸未落灯也无恙,这才稍稍舒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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