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茅道友,这是喜神客栈,大家都是夜行山间的鬼,吃饭卷袖的粗人你又何必如此亏待自己,何况今日这场斗法对哪方都是大耗,你这么个顾及吃相,当心没一会儿就只剩手里那碗糙米饭咯!”
茅绪寿没答,依旧细嚼慢咽小口夹菜,王玖镠也没再多理,自己也一筷子夹上个半碗菜吃起自己的,就这么氛围更是古怪地光了盘子空了汤盆,黄美兰赶忙收拾走人,给三人留下茶水围炉躲了去
茅绪寿垂眼喝下半盏茶水,随后揣出那封写着自己名字的信,问段沅道
“他……他让你去哪给我送信?还有其余的话?”
段沅没声好气地说了声没有,也如实告知了信是自己从城隍庙那得到的,茅绪寿又是沉默片刻,随后从自己裤袋之中也掏出了个被折叠过的相同样式的外封,段沅瞪大了眼睛看看信,再抬头看了看茅绪寿,王玖镠也是惊愕不已,那外封之上写着“段沅 亲启”
段沅赶忙把信拿过再三确认是段元寿的笔记,自己没开口问,茅绪寿便先答而道
“我从水元观出后去了师父在庐州城里常住的宿店,他留下了小笺让我来岭南替他奔丧,随后便是这封信,信不是他的字迹还被加了术法却没个地址,我只好先贴身放着”
王玖镠听着不对劲,这就放下茶盏问段沅
“你不是说段师傅驾鹤的消息你们观中似乎没有散出对吧?”段沅点头,随后也察觉不对,便问道
“你是哪日出的水元观?”
“十月十四,拿到信也是当日”段沅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日子她曾向万莱楼掌柜家的小姐确认过,段元寿到那儿宿店和托给他们东西的,便是十月十四!
第25章 夜里祸
王茅二人听到这个后脸色皆挂上了阴霾,茅绪寿又从自己布挎中翻找出了毛诡留下的小笺,上面所写的是自己留下了钱袋够他路费吃喝,让他先去将自己祭炼在各处的法器取出带上,而后去往岭南博罗县罗浮山奔丧,最后还交代此事之后随意走动,无论何处自己都能来汇合
“看来,段师傅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才用心良苦地做了准备”
段沅又一股酸楚上了鼻头,王玖镠一手撑着桌面托腮,片刻之后又双臂抱胸往椅上一靠
“可是……我们各为当年那事的后裔或是弟子,倘若不是阴差阳错地撞上当真是谁也没见过哪个,我是到了博罗县才得知段师傅的事,那么为何毛前辈那边人还健在就做了安排,如若是还有人向其余七圣中人告知,那么不是你这个独一的弟子送信不说,我不知道,今日玄黄堂那假洋人模样的陈家小子摆明了就是来发败家财的……”
茅绪寿原本觉得仅仅是个奔丧送信的简单事,而今被这么一说也心里起疑发毛,赶忙拿起自己那封拆开倾倒而出
一张透着墨香的笔记和一张被四折的厚纸之外再无其他,他先将那张四折纸张摊开,令人更是惊讶的是那是两张重叠的等大契据,一张是西关恩宁路的一块地契,而另一张,则是这处地上小院的房契,段沅也赶忙拆了自己那份,其中也是两张契据一张书信
二人仔细看了那房地契,皆是自己为持有人,茅绪寿的为双号路牌,段沅的则为单号
“这是一条路分隔的两处啊!”王玖镠看了眼这正在惊讶互觑的两人,忽然手下一动,将茅绪寿那还叠着的字信给划拨到了自己手中,茅绪寿反应过来赶忙抢回,但他已摊开,看到了信头四字,顿时心中一震,以那拈信的姿势愣在那里
茅绪寿并没看那封遗笔,而是又将他叠起,段沅看到他那模样自己又不能再抢,只好问王玖镠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王玖镠看了看茅绪寿那张带着怒气的脸,拿起茶盏喝干,刚要开口却被茅绪寿呵斥截下
“你生气干嘛!我师父留下的东西又由我交予,我为何不能知道!”
她也恼火起了身,王玖镠忽然一笑,摇了摇头
“早该想到的,无论是话本里那句‘人是中秋之月清朗不凡,虽出世道门却有才子倜傥’还是我三叔一提及段师傅时总是那几句捧着男子的词汇来回反复我就该想到,这么个人又没抓中孤夭,怎会没个一儿半女!”
段沅皱眉,片刻后也脑袋嗡鸣地反应过来,但茅绪寿一句“你们想错了”起身就要走,王玖镠在人绕过自己时忽地伸手拽住其一只手腕,但对方没有开口,而是以更大的力量反手想就此挣脱,王玖镠索性也起身再加力先将自己快被拆招的那手再加力而向,二人来回推搡起来
“这契据不拿,着急走什么呀!”王玖镠笑问茅绪寿道,茅绪寿显然略显吃力,先是继续试图反手倾拽地挣脱他,可王玖镠那双眼睛也没放过他,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非我之物,与我无关!”段沅看不过,这就来到两人中间一手搭上一边试图将两人分开,怎知两人齐齐看向她,又齐齐出口一句“走开”
她满脸无奈地先将自己手放下,随后转向王玖镠
“我知道你是在替我解惑,可既然他这般无礼相待还辜负家师好意,那么我觉得也没个留人的必要,我该做的也做到了……”
王玖镠出口否认,随后眼睛又带着恼怒打回茅绪寿身上,手下一挣,将那原本紧拽着的手腕松开
“我遵了三叔的遗托将那替他保管予我遗物那人的请求,把他那在北平听了些留洋的革新学者蛊惑而被巡捕房打压而走火误杀闹事学生远方亲给赶脚来了博罗县,原本以为就是送到走人的活计,怎知那家人给了我一封小笺,说是那让我而来的人要求见到他们家亡人后给我的,我还奇怪既然他自己已来过岭南,怎么不想个法子将人运回,毕竟现在世道出够了票子银元,何必用这等快要被世道喊打喊杀的老路子,怎知那小笺来自一个陌生笔记,要我上罗浮山去寻段师傅的徒弟!我怕我就这么回去那人又以此为借口说我纰漏不把东西给我,可是让我赶了巧啊……”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段沅没听他提过这段一字半句,她本以为王玖镠救她是出于医者之心,而后这些日子的照顾是出于师辈情分,没想到其中还有那么一段!
“那字迹?”王玖镠点了点头
“也是看了你给我的段师傅的亲笔后我仔细对照才敢断定,那是他的笔记!我三叔四年多前就入了土,但段师傅似乎知道是谁拿着他的遗托,我刚到城中就听说降星观闭门谢客,随后夜里又有镇观的功法九动天雷降下,便知道只要找到招雷的人,怎样都有个进降星观的法子!”
茅绪寿在这件事中虽为旁观者,却也听得一脸认真,未再往大门那边挪动步子,王玖镠却更是恼火地一掌上桌,冷厉而向他道
“昨夜见你修为不错,今日也是对你斗法上坛佩服不已,可你这副目中无人,冷脸无礼的德行我也是真的忍够了!我们一路笑脸相待还替他解围,可人家连声谢都是勉为其难的!眼下段师傅摆明了是用心良苦想为自己的后人尽其所能安排了个居身之所,他也没半分缅怀感恩之意,还甩下要走,我就是想管个闲事,替师辈友人教训教训这么个铁石心肠的东西了!”
说罢就双臂抱胸站得笔挺站到茅绪寿面前,黄美兰本觉得这前堂吵闹得很,但刚从后厢出来便看到了如此局面,叉腰呵斥一声,随后摇着腰肢往这边来
“你们怎么动了火气的我不知道,可三位,我可是个寡妇人家,这黑了天的时候两个男人在我店里这么热闹,我明天还开不开门,出不出街了!你们这几个房钱房钱的,可赔不起我的名声哟!”
这话确实让两边都软下一些,黄美兰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正要继续开口,怎知这时后院传来厨娘穿堂的一声惨叫,紧随其后一些物件摔地碎裂的不小动静,几人赶忙往了后门而去,谁知最前面的黄美兰一手刚扶上门口,一个高她两头的黑影便闪到了面前,她惊吓后倒,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茅绪寿率先反应,布挎之中掏出一张符纸,恰巧身旁的梁柱上有一小烛台,他借着烛火燃起,口中极快成诀,随后一声敕令将符咒甩出,那原本前扑的腐臭黑影沾到了符纸的火星后发出诡异的声音,随后改了方向向后而倒,可那已跨进了门槛的一脚被自己绊住,一声闷响倒下,几人还没瞧清,却发现他的身后已站了两个衣着污秽,耸肩歪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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