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山后有村落,怕也被这些鬼东西和那买下了什么亢龙山的杂碎给搅得不能好活了罢!能投亲远走的不会回头拜这处荒地,走不了的,管好自己碗里锅里的都艰难”说罢他也将身后那把符布裹着的九凤七星木剑握到了手上
自家灶台都蒙了灰的人家,即便再是虔诚神明也只好先顾眼下,是挤不出多余的力气去打点那些泥身破庙的。韩不悔在前山路上的话一点不假,几人翻过山之后的确看到了守龙村那面残破的村旗,也见到了不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在破屋里窃窃探头而出的村民,只是村口的祖祠也是与土地祠那样萧条破烂,甚至还有些塌了自家破屋的在梁上挂起了灰尘扑满的衣裤,一张草席铺地做了床地安稳住下
“韩……韩叔!王小子,吴巽,你们可来了!”
走过那被饥民占了的村祠不久他们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段沅与陶月逢,段沅眼中的光活像见了神明降世的激动,刚要开口大喊几人,却想起了王玖镠这趟定然将后山的那位领来,赶忙压低下来,脚步更快地跑上前去
她那一声喊是及时压下了,可陶月逢随身的蛊一靠近却让那走得稳当的炼僵又有些躁动起来,王玖镠满头前额已经满是汗水,可再怎么变术摇铃,始终都不能让身后的动静完全停下,陶月逢只好一撇嘴,也不知对着哪里呵斥道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安分点!”话落片刻之后这炼僵还真就再次安分下来,韩不悔瞥了瞥那些原本还探头如鬼的村民也被他这一句呵斥给缩头了回去,不禁有些发窘起来
两个容貌就是同岁姐妹模样的姑娘这就七嘴八舌地在几人中间催促起来,只说是让他们赶紧去赁下的院里劝架,山上的鬼没下来这一船来的却自家起火地斗起了法
吴巽山路走得太闷,这就来了精神先一步往前冲去,段沅担心他跑错了路,只好跟上,拐过了两处稍有修补的人家之后这就瞧见一处没比王添金那地宅上面好到哪处的院中有打砸的响声与术法灵动。
只是事情远比他料想的复杂,刚一脚踩到了院中,这就被一忽然晃来眼前的沉重正中了前额,随后一声哐当又砸了脚背,段沅低眼一瞧,竟然是茅绪寿随身开坛的一个小破香炉
第155章 冯常念
催命响的铃声渐进,倒是柳萑先停下了手,虽说茅绪寿没有半分罢休的意思,可柳四爷嘶吼骤起显出法相一口吞了他打来的阴雷,葛元白借机上前扼住了他一双腕子,这才暂缓了局面
他看了看头上已经红肿起来的吴巽,那声道歉却被檐下那个一直漠然捧着一手香瓜子,这会儿正笑得直不起腰的艳丽妇人给压在了她的声响之下
这妇人的笑声虽说爽朗洪亮,可在这弯月时隐时现的阴森夜色里,还是惊出了老鸹飞散山兽有应,有些令人脊背发寒,像极了那些市井奇谈里误入了哪处破庙深山里索命倒霉人的怨魂女鬼
吴巽气急败坏地将那个巴掌大的香炉拾起砸回了茅绪寿手上,韩不悔张开双臂将他捆牢,王玖镠又掏了一包说是不出三五个时辰就能消肿缓伤的药粉他才勉强气消
“这种节骨眼你跟我撒泼发狂的做个什么!耗没了力气便宜了山上那些!”
柳萑强忍着笑摆出冷脸朝着茅绪寿责去,王玖镠领着那身后的炼僵各种绕过地上清理不了的狼藉进了一处堆放杂乱,满墙霉变的房间,哀叹了一声这就掏了个符箓铜莲的稳魂灯燃了
“哎哟,还要点灯的啊!刚刚看你小子这赶脚的功夫绕了这么多地上的还想着估摸着得了你那漂亮师父八九成的,这灯一点……怕是上到半山就得自求多福拉罢!”
那艳丽女人在破窗外又灵活着牙口磕起了她手里的瓜子,王玖镠回身瞧去,一张脂粉扑白胭脂不贴的长脸长眼正朝他笑得轻蔑,之所以这院中所有的人瞧她都觉艳丽不仅是这一脸的浓重,更是因为她那一身立领的七分宽袖褂子上绣样荣华得人眼花,刚刚院中那盏壁灯只是勉强辨得清谁是谁,可她这一身宫织的丝绸一沾了光,便更与这遍地的残破突兀至极
“可不是,所以上山之后还得仰仗冯姨您同柳公子的,今日让您看了笑话,我这没用的先给您赔个不是”
他这一笑可让这个刚刚没瞧清楚脸的冯常念心间一动,韩不悔口水都快干透了也没让她偏头一眼,这会儿却被王玖镠这一句有些没有礼数的话给说得眼中发亮起来
“看你小子生得好看,我这就不刁难你了!”说罢又转头向了茅绪寿与韩不悔,脸露惋惜
“段小子你要是有这王家的两分口舌和机灵,怕是在那‘秋山院’也就不被小萑埋汰得不让进门了”
说罢这就摇曳起了步子,经过柳萑身旁时狠狠地将人往那个摇摇欲坠的院门框子下面推了一把,葛元白似乎想留,却被冯常念看透了心思,抬起了一只金环三副,鸽血红石做了指环的手
“明日找个人跟我娘俩言语一声几时上山就是,你们那些什么鬼经神经的我们没心思听完,况且遇上秘术独门的不同法脉都得自觉回避,我们这些还不是南面的更加不合适留下了,还不如睡饱吃好,别在山上半路因为肚里空空起不了术来得实在!”这句完了之后她便压着那还满眼不服在茅绪寿身上的柳萑出了院子,没过多久一连串毫不客气的骂声便传回了院中
王玖镠瞥向茅绪寿,这人的眼睛却落在段沅身上,开了一把自己刚刚与柳萑斗得激烈而沾上了脸的地灰,没声好气地朝她斥了一句
“以后少和他说话,姑娘家总往那种男的房里去,也不怕遭人是非饶舌”段沅一听这话当即就恼了,瞪圆了眼睛上前朝他吼去
“你这脑子是留在了光绪还是宣统了么!满大街都在女子解放旧礼数的,我进他房里是脱了衣服还是睡过夜了!何况我一个偷师盗法挨一路骂下山的还怕这点是非的么!”
陶月逢赶忙将人拉远,这就朝茅绪寿一个眼刀示意他被再开口了,今夜身边的这些人实在乱得让吴巽的脑袋疼到了骨头里,好在葛元白还有些冷静地组织先各自进屋敷药换衣,这才没让院里再鸡飞狗跳了二回
“跟这村里赁了挨着的两处院子,可柳少爷同冯堂主住不惯,上村里一户之前中过举的人家去了”韩不悔听完葛元白这话当即冷哼一声
“一路走进来这村里但凡还能遮风避雨的该是都住进了人的,还能给咱们赁了这么两个,怎么的也得死了五六口人,夜夜有鬼哭才行罢”葛元白有些脸上发窘,在长凳上嚼着自己带来的麻饼的段沅却被逗得完全褪了原本脸上还残留的那点怒气
“还真让韩叔说中了!我们正午到了这两个破烂院子里的时候屋里院里霸了这处的十来个,都一个不是缺胳膊断腿死相不惨的,就你们这些铺盖桌椅的还是等咱们开坛净完了这村里才敢有人来送”
韩不悔摊开掌心向她讨了块糖麻饼,王玖镠这会儿也给吴巽敷完了药,终于能喘息一口坐个安稳
“你干嘛进那姓柳的屋子里,在句容那几天你不也没跟他说几句么?”段沅撇嘴也不知怎么答他,倒又是韩不悔磕灭了烟杆,嚼得满嘴酥脆地道出了缘由
“是因为那小子带的那一箱子洋货的玩物的罢?!也是你这么个年纪的小丫头不喜这些不稀奇。只是你那哥哥说的也不全错,别看这柳小子有些疯癫爱玩那些孩子的物件不像个二十岁的,我们刚到那盛京远郊,这柳四爷‘养堂’的秋山院外时候啊,可是恰好撞见了花楼里的妈妈带着龟公还有两家酒楼的来讨采花钱结月帐的,想必也是因为看着了这个段小子才能火大成这样的”
这一番话惹得吴巽惊呼出声,段沅的脸色也再度由晴转阴,王玖镠用那有缺口的粗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很是不解地往韩不悔身旁凑了凑
“不是说这柳四爷的‘西月堂’香火比正派宫庙还要昌盛数倍的么,我三叔说要往败西村去的时候段师傅与陈堂主受邀往盛京去,随后有和其余几家说起过到西月堂那日恰逢坛上有兵将老爷过寿,四方十丈的大院子都跪满了人来贺!即便是从庐州回去之后四爷伤得不轻……可你看柳家那个身上随便拽下哪个不值了那倌人伺候十趟八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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