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能!”王玖镠手上加了力道将那自己手心之下的潮热按死,王添金几番挣扎,终究因为烟膏进了骨头不少,即便已在丰州戒烟好几年,也难免落下了头疼骨痛,力气减半的诟病,瞧了瞧那只还涨痛的手背,竟已透出了淡淡的淤色
王玖镠凑得更紧,唇动带出的酒气一字字地打在王添金的侧脸颊上,他语气不重,变作了一声声脆响的耳光
“我要你这些年收买来的那些画卷”王添金唇上发颤,想要缩回身子却又被这双力道早就超越了自己的人捏上了肩头,分明是以小欺大的无礼,他的口吻却是哀求的那个
“我说了,有些不能!阿镠你……”没等他一句说完,自己的下颚便被粗蛮的捏到了王玖镠手中,王添金又与这毫寸间的面孔四目相对,被他眉目里涌出的恼火灼得心上生疼
“到底是什么邪术毒法,即便是你被王家除名没了家宅堂口,还险些因为那啃人骨头的黑东西丧命也没个清醒!值得吗?他若真心待你,又怎会让你也去了败西村送死呢!”王添金被这越发大声的嗓音震得耳旁嗡鸣,但他并没再闪躲挣扎,而是瞧着瞳仁里自己狼狈不堪的残影,苦涩地笑了
“我甘愿”王玖镠也被这简短的一句狠狠地在心上留下了毒辣的抽打,他两手一齐发力将王添金猛推到了身后的太师椅上,又将自己所有的怒火泻到了那黄玉如意的酒壶上,成了一地灯映如星的星星点点
“弟子愿以寿辰之愿祝得恩师长命百岁,您若哪日往了九幽,这处所有,便也会随您而去,化为阴地富贵常伴左右!”他留下了这句无礼至极的话后便摔门而去,利事刚与雇叔在花厅里分了各半今日分发医堂与家中上下齐贺的芋泥蒸糕,这就险些被那忽然开门的冷脸给噎了个措手不及
第106章 共夜梦
“趁着王叔没走远,把车喊回来,我回家里睡!”利事当然想多问一句,雇叔则猜到了七八分缘故,这就赶忙擦着他肩头出门,一路跑去了那神明厅那处进出
王玖镠缩在车中一角哀伤满脸,也不知何时在除去马走车碾之外掺进了一个急促的敲打声,他瞥眼而向被从外敲得轻轻发颤的车窗,叫喊去问利事与车夫是怎的回事却没人应答,再过了两三声依旧未散,他只好坐直了脊背摸索出了一把从药房里随后拿走后自己炼化刻符的针刀,松下了车窗的栓,缓慢地启出缝隙
无人无物,他只见到了一路仅有月华昏暗,影子阴森的村落与路旁高树,今日的发髻出自王夫人之手因而格外稳固,可王玖镠这东张西望的片刻却古怪地被自己散落抽出的发丝缠上了眼睫,他揉搓着将头缩回车中正要放下手里撑着的窗户,怎知这一定睛,一张七窍淌血,腐败青紫的人首竟悬空在了车窗边沿,他惊吓之中认出了这张面孔属于何人,当即恼火更甚地将手中的针刀发狠扎向这人首的眉心……
“你不值!”他这声忽如其来的叫喊让毛诡那口刚进嘴的烟呛到了喉中,黄美兰匆忙地添茶之后提裙奔向楼上,待得他缓和不少,这才瞧见自己本就发旧的袄褂之上又被刚从斗中落下的烟丝烫出了几处焦糊的小洞,有些心疼地将烧出的灰烬拍走,将烟磕灭之后也缓缓往着台阶挪去
眼睫没能受住那颗从额前滚下的汗珠,王玖镠刚睁开眼睛就被这涌入的咸辣给再添了一处痛苦,他胡乱一阵揉搓,忍着背后皮肉拉扯的疼痛再度睁开,是一处不算陌生的床帐,再转眼朝着旁边那比自己还急促的喘息声去,竟然也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人
黄美兰将在屋中换了两回的那炉茶水倒出两杯送到床前,这已经昏睡了一天的两人一口便都见了底,王玖镠瞧了瞧自己浑身缠得乱七八糟的布条与身旁人那被自己胡乱抹上的膏药,这才松缓一口,庆幸只是个梦魇
毛诡毫不客气地将那茶炉里最后一杯给自己倒满,也不问句如何,就瞧着两人互相搀扶地赤脚下床,又僵又缓地在他身旁两侧坐下
“算你们命硬,这一觉要是醒不过来,那老夫我就是撞了个大衰运,要么得跟个城郊外的死鬼坟头磕头没看好人家个仔,要么就得往丰州去给另一个死鬼磕头,总之横竖都是个错”王茅二人有些愧疚地垂头喝茶,而后又齐齐拱手礼向毛诡谢过救命之恩
段沅听说两人醒后这就端着黄美兰蒸锅上煨着的饭菜来了,与她一齐的是一个靛蓝袄褂的瘦弱男人,王玖镠朝着他打量一番,他也冲他微笑
“多谢王道长救命大恩”这就将一碗热腾的面线摆到了王玖镠面前,毛诡思忖片刻后起身,将这两个有着一肚子要去发问的两人推搡到了门槛外,留了一句“能走动就吃饱下楼”后将房门合上,茅绪寿在那栏杆空隙之间瞧见了三个角落里站得笔直,依旧头戴毡帽的三具走僵
刚转正了头,却被身旁的人手贴上了前额
“你感到心口或是身子烧热吗?”王玖镠嘴里满满地含糊问来,茅绪寿摇头,低头吃面
“那你梦着哪些了?我瞧着你脸上的红这会儿都没褪,还以为你是高热得厉害呢”茅绪寿险些也呛到了喉头,又是摇头作答,无论起术斗法还是这一日与伤病纠缠都足以让一个术极度大耗,王玖镠没再问话,这就专心在了自己面前的盘碗菜色上,丝毫没注意身旁人虽也筷子不停,但却时不时瞥向自己的那小心眼色
他做过自己叫喊着父亲的背影却得不到停顿的梦,也有过太多次在拜师毛诡之后被阴魂恶鬼追赶的惊险,甚至随着年岁的增长,原本在这虚像不真之中回到自己林中遇险的那日也不再心有余悸,可刚刚惊坐而起的梦境,是他从未遇过的诡谲
他梦里是王添金的那处阴森常年的山,行走在滚烫纷杂的山间路上不断上术结印,避开了打退了不知多少的阴魂与从那些半截埋土的棺木之中挣扎而出的走僵,他咬牙向前,却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找寻何人,往何处要去,就这么一路而上,察觉时候已身处了完全陌生的景象之中,他记得段沅曾问起过王玖镠,养尸地后所通向的山背之处有些什么,王玖镠答还是没答,他竟记不得了!
“坛上祖师显威灵,除鬼斩妖灭千灾,邪魔叩首自降来,急急如律令,敕!”他瞧着越发癫狂的邪物集聚而来,只好平稳了气息,将黑木匕首在掌心各划开一道,随后手诀五换,口脚齐快,敕令而出之后两掌朝外,以己身炁流集于掌上发力而出,这就让原本仅仅两三步就要触上自己的不少打出十余步多,甚至没空隙来置疑自己这隔空打法为何如同三十年之上的高功大器之辈,赶忙快步逃走,往了一处火舌还未舔上的弯路而去
茅绪寿的肩袖磨着两旁齐肩的山石走不太快,这路其实与外面的鬼煞尸变一般的古怪,可再高深的法师也是一副肉骨凡胎,一路上术又使出了斗血的,他这会儿已感到头脑沉重脚下发软,心想纵使这路是直通了黄泉启程的,也还有个喘息
让人头一个觉得的古怪便是明明是一处山的地方,这山石竟没有被外面的大火染得烫热,自己甚至还在肩上传来的冰凉得了些精神,可是他始终多不出余力再思考别的,就在上臂一处的补丁又出了破口的时候忽然没了狭窄,可眼前却不是什么柳暗花明,而是一处高得通天的山岩绝处,与两个熟悉的人
“师兄!你……”他赶忙冲向王玖镠,王玖镠满眼冷淡地转头向他,这就将被自己死死捏住颈脖的吴绪涎手下一松,吴绪涎的喉中迸溅出腥气浓重的鲜红便溅得他那一身祝由法师赶脚之时才会上身的蓝灰衲服,两眼惊惶地烂泥一般后倒下地,这让茅绪寿不得不临时临急地变了脚下,却也没能赶上吴绪涎的后脑重重砸地
王玖镠依旧那副冷脸垂目在这个突然而来的人身上,盯了一会儿,实在忍受不得那一手白皙嶙峋的手上沾了那些污浊的血腥,这就忽然发怒地钳上了一只腕子,蛮横地将人拉起了身子,撞得自己满怀
“你为何杀人?为何杀他?!”茅绪寿拽起他的领口愤怒而问,但王玖镠还是毫无反应,他便起疑这人是否中伏遭煞了,这就凑近盯上地看个仔细,王玖镠竟然毫无气息,就连眼睫也未眨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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