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夜里瞧不见别的,可这一片林子皆是粗壮的大木,开路之时定然特费人力耗钱,再瞧瞧这铺路的垫石与熟土,虽比官道之上粗糙了些,却也能见着修路之人的舍得与心细,竟然这处是最偏僻的城门,我倒是觉得比着一些大城大县的路都要讲究呢”
王玖镠见段沅在临门处那一番伤感之后就有些恹神,这就想着让她能提提精神,段沅听出他的心意,这就回头浅浅一笑
“降星观神明本就受城中乃至周围十村的信任,在当年败西村的话本传遍南北之后,虽此事离着岭南万里又多有对师父偏颇指责的流言,可山下香主们有所心意答谢上山的还是大有人在,师公负伤在败西村后就极少见人,却也亲自为以此名义所来的供养金而书写平安符加持作为结缘礼,更是与师父商议,将这份供养还恩于街坊乡里,伐木修路,并修建了一处歇脚的小栈,其中做茶水摊子与力夫营生的,也皆是被占地夺房,或逃荒到此处,不愿无为受济的有志壮年。”
可说道这处她鼻尖又泛起了酸冲,观中众人虽带她不如选拔过的弟子那般热络,可这终究也有她与段元寿分居众人在云七院的缘故,即便葛元白待自己严苛又多次在众弟子面前对自己根器平平却授箓高功而指桑骂槐,但而今回想也就没了多大仇怨
她虽恨着观中人在段元寿病辞远地后草草入土与对着云七院匪人之势地搬拿,可听了城中的流言所叙,她却依旧牵挂忧心这么个她成长之地,眼下觉得,即便降星观对着自己咒骂也好,嘲讽也罢,恩义断绝,却也希望幽静如常,各有安好才是!
三人就这么凭借着纱灯那点火烛摸索而上,当真是安静的古怪,王茅二人甚至做足了无人耍阴也得受着山兽见火而扑袭的准备,可那被两人夹在中间护着的段沅一路往上,都已能借着残月昏光瞧见降星观的影子了,也未见异样,这就快了脚步又走到了两人身前,满腔翻腾地朝着降星观就去,果不然到了那熟悉的高门之处,瞧见青灰瓦檐之下那扇阴阳鱼雕上的两扇朱色大门,正大敞大开着,门前既无门灯映耀夜里气派,也无门后恭迎之人,迎向三人的便是从中扑面的一阵足以透骨的山风,让段沅的心头上霎时起了层霜
“意料之中”茅绪寿那冰冷又让人恼火的声音又从身后而起,只是段沅早已头脑嗡鸣,面颊垂泪,这就也没与他斗嘴,一个灵巧地跨过了高槛,大喊起“有无人在?”
王茅二人却没有着急,二人举灯齐肩各自踱步一方向,这就打量起这出了七圣两高功的山间清净之地
第83章 降星观
“门上外墙的都没个被人刻意损坏的痕迹,这可难了,你说那玄黄堂还是下了栓的,若不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替咱们撞了,你我就算翻墙爬梁也得有些落灰掉瓦的罢?”
王玖镠实在不解,难不成是降星观开门把人放进去的?那么来人就不会像传言中的那般浩荡,一二人难防,一队人来势汹汹,即便葛元白同意,观中其他人也未必照做,真是古怪至极!
他见茅绪寿没答,这就回身过去,恰好与已经绕去了门旁树丛的返回的人撞上了目光,二人皆脚下定立片刻,随后茅绪寿朝着对面人蹙眉打量,王玖镠才徐徐开口
“你这气色,夜里远看还真有些渗人,倒是让我想起了那些话本戏文里那些未出阁而短折的姑娘家,夜里还魂会情郎的”
茅绪寿没曾想这人到了如此时候还有闲侃的心思,这就一提褂摆,白眼斜向了
“情郎没有,倒是与你冤家几分,我若折了,也定站你床边去!”
说罢这就也跨槛入门,朝着段沅声响寻去,王玖镠见这么个石头冷硬的人竟在此时有嘴上的趣,这就掏出一个小束口袋将其中淡褐的灰撒成一线,赶忙追上了脚步
降星观乃是南传旁通大门户之一,其中法师多修习九天娘娘天罡地煞之法,因而主神殿上也奉三茅真君与九天无极元君及西林圣母元君两位女天尊。
可南传旁通终究是下茅的路子,副炉偏殿之中多有不在那些正道名册之上的神君地仙,因为宫庙修筑也就多以精巧不阔为主,像降星观这般面阔五间,还与正派道场那般开了众妙、道义两侧小门的,也多是殿上神明慈悲一方,又出了两位传奇高人的缘故才得来的宽容
王茅二人东张西望行在入门之后雨花石铺得华美的驰道中央,当真是夜黑风高,这处虽已不是密林遮天的山顶,可月华不撒,檐下也无一盏灯火的也是让人眼里吃力,段沅则还在这前院的隔间来回叫喊,二人瞧见她手持的纱灯还在眼见之内,也就没着急跟上
“哎,怎可能还有人在!按着今日听来的种种,这有人闯山斗法少说就是你二人随我回闽后不久的事情,加之而今城中人人提起都能说得有板有眼,想必流传开来也就半月有余了!”
王玖镠笑声嘀咕,二人登阶来到正殿门前,茅绪寿推了推那从内锁起的门稍有舒心,这便表示降星观中人再急于逃命,也没忘记侍神弟子受神明庇佑,也有护得神尊周全,神明体面的本分
“那就更不对了!”茅绪寿倒退几步,先举灯过头瞧了瞧大殿的阑额与梁柱,可依旧未瞧见半分损伤与斑驳,仅仅因多日无人清尘而蒙灰黯沉,王玖镠知道他此言所出为何,自己也仔细搜寻了一番,皆毫无可疑
“一路而来不见多余的鞋印,门前观中也未见被人带进的山土,听着兰姐姐的意思罗浮县也是前日才起的雨水,按着昨日那些牛毛银针来看,根本不能将我们要找的皆洗刷了去才对,我倒觉得……这降星观像是开门放进了来人,而后观中弟子又早有准备地离开”
茅绪寿闷叹一声,这就转身下了矮阶,段沅也丧气地苦脸而来
“我问你,你眼下所察看到的神殿房间可有遭贼或是仓促远行的杂乱?”段沅当即摇头
“神殿皆从内锁上,几个用于存放香烛、值门弟子的睡房以及前院放置杂物的小间虽未锁门,可每一处都毫无缺漏,皆与我离开之时的日常无异,甚至地上连多个人的鞋印都没见着!”
几声嘶长的鸟鸣在瓦顶而起,三人沉默在驰道中央,实在太暗,王玖镠自以为能与夜蝠平齐的目力都没能瞧清这些好似在耻笑他们,扑翅贯穿在头顶的“黑东西”,只好先安慰一句道
“果真得眼见为实,眼下可知降星观大门敞开其中无人为真,可被人蛮横闯门,观中弟子仓惶出逃想必就为了谣传”
段沅自然也想到了这处,只是如此一来更是阴森迷惑,好好的降星观人一夜之间没了踪迹,甚至也没进城乘船,就好似平地消散一样,她从未想过这等平日里听多了的乡野怪谈会发生在曾经的师门之中
“中殿还未去瞧,那里有书楼与‘五主’的居室”
王茅二人这就有些疑惑,为何降星观的书楼在中殿而非后院或是山中独立之处,要知道这书阁可也兼具了观主授业秘法与自身精修之处,这还有着‘五主’的居室,岂不是更添嘈杂,但二人皆没问出口,这就随着她往大殿北侧那青砖云柱,彩画琉璃的《道观醮乐图》与《九天紫府本神绘》的华美画壁之下入了月洞,只见中院也是同样的驰道笔直,俨然有序,那两叠的书阁阑额描金名为“不宽堂”,也如同神殿一般被从里下栓锁门在内
王玖镠已知还是如此,索性没随二人上阶,倒是在不宽堂前仰头去望起那黄绿蓝的三色琉璃彩瓦,还赞赏了一声屋脊之上那傲首朝天的大鸱很是妙哉,趁着段沅还未责备出口,这就往了一处房门半掩的平房而去
他提灯踱进屋中,这厢房一分为二,前堂窄长,桌案与多宝阁上皆是册簿与书卷,甚至墨香还未散去,他随意一瞧,大案之上墨虽干涸却墨香尚余,一册工整字迹的香灯耗损记录在上,便晓得了这处乃是观中“殿主”的执公小室,这就掀了厚帘往后,卧房居室不仅整齐无缺,甚至连柜中衣物都很是满当,他心中起了毛,这就出了这处的房门,恰好茅段二人也齐齐跨出门槛,三人相互一觑,皆是摇头
“我怎的觉得眼下简直比流言还要晦气”段沅不由得抱怨一句,‘五主’房中乃至这中院各处依旧没个收获,三人只好再往后院而去,那便是弟子与高功们的厢房,以及一处弟子们不可随意进出的茶室,虽说是茶室之名,但段沅却说那是葛沁的居室,观中高功仅可在茶室前殿面见观主,而葛沁的居室,则是在茶室之后,石阶之下的“挖地三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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