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力量微薄,亦无怨无悔。
对颜昭昭的包容和爱护,也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成分在里面。
可颜离山对他从来没有一句肯定,反而处处贬低他,对做的不如他的弟子,大肆夸赞,欣赏有加。
若非顶着望宁仙尊弟子的名号,宗主不能干涉处决他,容瑟心想,颜离山怕是早已将他逐出宗门。
“宗主。”剑侍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容瑟师兄带来了。”
颜离山止住话头,示意容瑟进去,端正威仪的脸上表情冷峻而严肃,瞥向容瑟的眼神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俯瞰地上的一摊烂泥。
容瑟垂立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收敛下情绪,缓步走进殿中,依次向颜离山和几位长老行礼问候。
“试炼结果如何?”颜离山问道。
容瑟一一汇报试炼的情况,嗓音如同薄雾一般,音量不高,字字清晰入耳。
几位长老凝神听着,越听越满意,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快要压不住的喜色。
季云宗除主峰由宗主颜离山把持外,还有长老们把持的五个副峰。几百年来几个副峰相辅相成,又暗中相争。
通过入门试炼的弟子会让主峰先挑两人,其余的由五个副峰分。若有弟子没被选中,则由其自行选择去处——归去人间或者留在宗门打杂,等待下一次试炼。
弟子资质越高,于几个副峰也大有益处。
几个长老的反应被颜离山尽收眼底,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岔开话题问道:“试炼途中可有遇到些什么难事?”
容瑟长长的睫毛低敛下来,前世,颜离山也有此一问,他据实将颜昭昭带宣木回宗门之事全盘托出,告知宣木身世存疑。
颜离山大发雷霆,召颜昭昭去训斥了一顿,没有收下宣木,但碍于颜昭昭的情面,却也没有驱赶他下山,以男女之别为借口,将宣木安排到外门住下。
颜昭昭却以为是他在从中作梗,有意要分开她和宣木,对他又记恨上了一笔。
“回宗主,来回坦荡,无大事发生。”容瑟半阖着目,不卑不亢地回道。
颜离山不过是象征性地询问一句,闻言不再多问:“你通知下去,三日后举行拜师大会。试炼不合格的人,发放些盘缠,送出山去。”
容瑟颔首应下,从主殿退出来,就看见颜昭昭不知何时等候在殿外,微弯着腰,在逗宣木玩。
宣木拘谨地抓着衣摆,低着头羞涩地笑着,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眼底流露出淡淡的落寞。
仔细看,他的面色隐隐发白,嘴唇也有些开裂,似乎这几天都没有进食。
无意瞥到容瑟的身影,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颜昭昭的衣袖,向她示意。
颜昭昭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身迎了上来,拦住容瑟的去路。
“你没有在爹爹面前乱嚼舌根,说些不该说的话吧?”
容瑟眼底一片冷色:“与其胡乱猜测,不如想想他该怎么安置,师妹你既然一意孤行带他回来,就该要对他负责。”
“这还用你说?”顾不上追问容瑟,颜昭昭言之凿凿地保证:“我不像你那么无情,我会让爹爹安排他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保护他!”
“如此,再好不过。”
容瑟缓步离去,只要不扯上他,随便颜昭昭怎么造作。
“装腔作势!”颜昭昭咬牙,眼中满是轻蔑:“宣木你记着,以后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个伪君子,他的东西都不要接!”
容瑟是她的什么人啊?凭什么整天管东管西的,颜昭昭烦死他了。
宣木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冲淡了五官的艳丽,多了几分温润如玉,整个人都柔和得没有攻击性,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仙子救我于水火,恩同再造,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颜昭昭最喜欢别人吹捧她,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打开一张传音符,吩咐随侍收拾出一间厢房来给宣木住。
宣木笑着道谢,双手不动声色背到身后,从袖中滑出两颗干瘪的果子,像是不经意一般丢了出去,眼神从始至终都是一派幽深平静。
……
试炼归来的弟子正等在练剑场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等着下一步指示。
容瑟按照入门试炼的流程,宣读通过试炼的弟子名单,解下腰上的出行令牌,用灵力托着递给随行剑侍。
剑侍愣愣地抓住令牌,没有反应过来:“大师兄?”
“你带他们下山吧。”容瑟指了指淘汰的人。
剑侍不解:“大师兄不去吗?”
以往试炼归来的弟子都是容瑟在安排处理,事事亲力亲为,不是从不假他人之手么?
容瑟没有解释,他以前什么事都揽在身上,是觉得他的修为低下,不能发扬光大宗门,总也要为宗门做一些事情来报答宗门的恩情。
但后来他才明白,他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处理好入门试炼的事情,容瑟向主殿传音复命,便返回到庭霜院。
庭霜院本是望宁的府邸,耸立白云之上,孤高宁静,似浮在云雾中的仙宇。
望宁常年闭关修炼,极少在此居住,为方便打扫,容瑟搬到了庭霜院照看,一住就是十四年。
院中除了几株白梅,其他都是容瑟精心布置的,处处都有他留下的痕迹,以及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
……他大逆不道,对他的师尊望宁仙尊生出了妄念。
容瑟见到望宁的次数屈指可数,连他也说不清,前世他是什么时候对望宁生出的别样心思。
等他觉察到之时,浸透了一身的冷汗,已然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在修真界伦理纲常为天,同性为大不敬,何况望宁还是他的师尊。
当他的心思被当众揭露出来,宗门人人口诛笔伐,得而诛之。
颜离山押着他跪在望宁面前,看他的表情恨不得啖肉吮骨,除之而后快:“这等无耻不肖之徒,仙尊觉得该如何处置?”
他浑身伤痕累累,口中满是血腥气,掩在乱发下的眼睛下意识望向望宁。
望宁端坐主座,天人般的眉眼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犹如俯视众生的神祇,冰冷漠然。
“按宗门规矩处置。”
一句话,决定了他的下场——逐出师门,生死与季云宗无关。
容瑟手指紧紧抓着袖摆,望宁仙尊天资三界独绝,离飞升仅差临门一步,与他是云泥之别。
前世确实是他痴心妄想了。
容瑟五指并拢,单手立与胸前,躬身对着庭霜院拜上三拜。
望宁收他入门,没怎么教导过他,但靠着首席弟子之名,他安然无恙度过十四年。
这三拜是谢他的庇护之恩。
今生他会死守界限,望宁为师,他为徒,泾渭分明,绝不越线分毫。
第4章 挑衅
内门弟子宗门皆安排了住所,容瑟也不例外,他原来的住所是在一处独立的小院里。
小院背靠季云宗后山竹林,远离庭霜院,十四年无人居住,到处结着一层厚厚的尘灰。
推开门的刹那,灰尘漫天飞扬,险些迷了容瑟的眼。
小院有两间房,不算很宽敞,空荡荡的,很多东西被他之前搬去了庭霜院,看起来很是简陋。
几根从窗口吹进来的干枯枝丫干柴歪七扭八倒在一起,两根粗壮横木搭就的木床潮湿一片,床沿处还冒出几株野生菇种。
压根住不得人。
容瑟有所预料,倒也不觉得太失望。
季云宗是仙门百家之首,在三界结下的仇敌数之不尽,前世他一身伤筋残骨被赶出季云宗,那些人闻声而动,他好几次近乎丧命。
他日日风餐露宿,神经绷得像是拉到极致的弦,这么一间破烂小院对他而言都是奢侈。
只要能有个容身之所,容瑟不在乎是好是坏。
容瑟掐出几个清洁术决,简单收拾了下小院,在周围设下禁制。
……
流云缓动,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沉沉暮色之上,星子点点。
四下里出奇的安静,容瑟闭目静静坐在木床上修炼,脸庞几乎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上一篇:穿白月光,攻美强惨[快穿]
下一篇:返回列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