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瑟微微仰起脸,白皙的侧颈线条优美,清泠泠的嗓音带着点嘶哑:“你早就知道?”
“本座不明白师兄在说什么。”宣木似笑非笑地睨着容瑟,双目紧紧攫取着青年闪着水光的唇瓣,眼神幽暗深沉。
容瑟不多与他打哑谜,直截了当道:“十七年前,是颜离山放出幽冥,导致生灵涂炭、甘北远境血流成河。”
三年前在长明寺,季衍衡对他提起幽冥的事,他回季云宗调查,却屡次扑空不顺,在心里便隐隐有了些猜测。
而颜昭昭的反应,彻底坐实了他的猜想。
第110章 疑团
但是, 为什么呢?
为收复幽冥,季云宗死伤无数,若非是幽冥杀不死,必然已经被季云宗上下大卸八块。
颜离山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放出幽冥, 之后又大费周章将它捉回来?
为仇?
不。
甘北远境离季云宗十万八千里, 连交集都没有, 何谈得上仇恨。
容瑟长睫轻微地颤动, 两眼注视昏暗的虚空, 出神似的凝想着,袖中如玉的手指一点点攥紧,手指尖微微泛白。
脑中的思绪像是一团杂乱的丝线,越理越乱,找不到源头。
宣木脸上笑意不变,微俯身凑到他眼前, 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与其一点点去猜,师兄不妨放软身段求一求本座,兴许本座一心软, 就全部都告诉你了呢?”
颜昭昭对宣木毫无防备,宣木能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容瑟并不觉得奇怪。
但是无论前世今生,他与魔族打的交道不在少数, 宣木身为魔族左使, 容瑟不认为他的话可信。
让他求一个魔?
痴心妄想!
容瑟虽不清楚颜离山的意图,但是心里已经有七七八八的猜测。
“让开。”容瑟偏头避开喷洒在脖颈上的微凉气息,侧颈白皙修长, 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
“……”
宣木唇角笑容逐渐消失,阴沉的声音里似乎透着隐隐的不悦:“你可真是…一点软都不肯屈服。”
容瑟对他无话可说, 横抵着手臂,隔推开他,抬步要走。
宣木反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手探进胸口的衣襟:“你在望宁的面前也是这样吗?”
容瑟身体微僵,缓缓转回头去,看着宣木从衣襟里摸出个不伦不类的荷包,白皙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正是他从季衍衡手中顺走,又遗失在长明寺不知何处的荷包。
“你是在哪里…”某个猜测滑过脑海,容瑟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他轻抿了下苍白的唇,脸色又变霜白几分。
宣木垂目扫视着青年,在长明寺佛堂里,望宁设下了禁制,他没看到、亦没听到佛堂下的动静,但是他并非不经人事,从两人出入佛堂前后的变化,不难看出发生过什么。
——在佛堂清净之地,堂堂修真界第一的仙尊与他的首徒背德苟合。
“人前师徒,人后…”宣木轻笑,手中的力道加重,语气里满是毫不遮掩的嘲讽:“夫妻?”
容瑟眼睫一颤,抬起眼看去,和他的目光相撞,眼底是浸入骨髓的冰冷。
“嘴巴放干净点。”
夫妻?
他是男人,亦不喜欢男人,他与望宁永远不可能。
呵。
做得,却说不得?
“师兄装什么。”宣木根本不把容瑟的警告放在眼里。
他紧盯着青年的脸,眼底的黑潮奔腾翻滚,手掌不受控地抬起,朝对方的脸颊抚去。
容瑟洁白如雪的身体,是怎么被望宁抱在怀中宠爱的?
宣木呼吸逐渐变得深重,喉头滚动,一阵口干舌燥。
容瑟掩在袖下的指节微动,几张符箓悄无声息出现在指尖,白皙的脸庞晕染着摇曳的火光,黑白分明的眸子波澜不起。
“——左使!!”
魔侍从远处飞奔而来,四仰八叉地翻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慌乱惊惶:“出事了!!”
容瑟的手一顿,指间的符箓一寸寸消散,收回藏纳珠中。
宣木咬着牙放下手,脸色阴沉如死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滚下去领罚!”
魔侍却似没听到般,抖着手臂向魔域外的方向,哆哆嗦嗦道:“望、望宁仙尊…要攻进魔域了!”
“——!!”
追来得好快!!
宣木下意识转头看向容瑟。
青年微闭着眼,用尽全力收紧手指,指甲几乎掐人掌心里,浓厚的恨意像是要从他的身体里溢散出来。
宣木眼神闪了闪,容瑟似乎很厌恶望宁?难不成他们根本不是…?
“噗呲。”
一声愉悦的轻笑打破空气中的死寂,紧绷的气氛一去不返。
容瑟微侧目,不解地看向宣木,好生生的,突然笑什么?
宣木面上笑容愈盛,阴郁的脸庞看起来都少了几分阴冷,愈发的艳丽邪肆。
他松开容瑟的手腕,黑色的瞳孔倒映着青年昳丽如仙的面容,一改前一刻的咄咄逼人,低醇的嗓音渗出些许柔和:“师兄放心,本座不会让他踏进魔域一步,脏污了你的眼。”
容瑟纤长的眉尖微蹙,不太明白宣木的意思,宣木要去正面对战望宁?
魔域中浓郁的魔气对修士有压制作用,但对望宁却没什么影响,哪怕搭上整个魔族,胜算都不大。
宣木妥帖收好荷包,又摸出一颗留影石,放在容瑟的手心。
“师兄要的答案,都在里面。用季云宗最基础的术决就能打开。”
容瑟低垂下眼帘,冷玉般的指尖生生将晶莹透亮的留影石映出粗糙的低劣感。
宣木看得失神,好几息才拉回神智,背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如潮水退去。
他冷冷地瞥向瘫在地上的魔侍:“护送师兄回本座的房中,记得送上一些清淡的饮食。师兄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提头来见。”
魔侍惊惧地伏趴在地,连连磕头领命。
目送宣木远去,魔侍躬身,小心地走到容瑟面前,低着头道:“公…公子请随小的来。”
等了一两息,没等到回应,魔侍大着胆子用余光偷瞄。
青年微垂着头,注视着掌心里的留影石,如墨的发丝垂落颈项,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
察觉到他的目光,青年长睫扇动了下,淡淡扫了他一眼,眼眸冷冽清透,像是红梅枝桠上的一捧细雪。
魔侍心头重重一跳,顷刻间红透了脸,连耳后都红了一片,他磕磕绊绊地,又重复了一遍。
姿态比之前谦恭得多,带着几分不自禁的讨好。
容瑟握住留影石,跟上魔侍,衣摆在空气中漾出水波般的弧度。
重回到奢华的殿宇,殿中的仆从已经被宣木清退了个干净。
魔侍贴心地为容瑟铺好软榻,红着脸退下去为容瑟备膳。
容瑟并没有发现魔侍的不对劲,他摩挲着留影石,轻轻放在榻上。
季云宗的术决剑术他记得滚瓜烂熟,一个基础的术决,完全不在话下。
亮白的灵力从他指尖射出,融进留影石中。留影石表面流光溢彩,逐渐组合出清晰的画面来。
上面赫然是颜昭昭与宣木,宣木穿着外门弟子服,衣衫明显大一圈,身形看着还很瘦——正是他刚入季云宗那段时间。
看画面里的背景,像是季云宗的主殿。颜离山对颜昭昭不设防,她经常出入主殿,两人进入殿中,没过多久,宣木便注意到放在殿中的破旧卷宗。
“这是什么?”宣木小声问道,眼底划过奇异的光。
颜昭昭没注意到,不在意地摆摆手,在殿中东翻西翻:“不知道。爹爹经常翻,平时不让我碰。”
宣木低喃:“不让碰?”
他转头看了看颜昭昭,见她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不动声色伸出手,打开了卷宗。
里面俨然是容瑟一直想看的关于幽冥的卷宗!
卷宗上清晰地记载着关押幽冥的禁地,以及禁地四周的结界、阵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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