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岩心头盘旋的不对劲感愈发强烈。掌事正要再度请示,大门缓缓敞开。
天光顺着攀延进殿中,三人一眼便看到直立在窗柩前的男人。
光线镀照在他的侧脸伤,雕刻般的轮廓半明半暗,听到脚步声,望宁微掀眼帘,漆黑的双眼从他们身上扫过,眼神漠然没有丝毫波澜。
掌事小腿肚子一抖,差点原地跪下:“仙、仙尊…”
望宁垂下眼,看都不看他,目光落回书案前坐着的青年身上。
青年一身清冷,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白玉似的脸颊上投下淡淡阴影,如瀑的长发垂落而下,在他瘦削的肩背上蜿蜒逶迤。
——容瑟?!
邵岩一脸惊讶,他跟来庭霜院,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容瑟。
盛宴眸光闪了闪,眼底流淌着看透一切的了然,余光不自禁地往青年身上瞟去。
——呃!
一道冰寒刺骨的视线直刺而来,盛宴四肢顷刻僵硬,不能动弹。
他缓慢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幽暗的眼睛,极黑的瞳孔里充斥着骇人的阴戾,直教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盛宴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挺直的脊背在强大的威压下控制不住地一点点下弯。
掌事低着头,邵岩注意力都在容瑟身上,没有人发现到盛宴的不对。
他额头冒着冷汗,咬着牙勉强不失态,取出魁首的奖励呈上,放在书案上。
“请仙尊…过目。”
掌事回过神来,紧跟着哆嗦地呈上魁首榜。
望宁不分出一个眼神,他的声线低沉,带着一丝喑哑:“打开看看。”
掌事以为望宁是在吩咐他,手臂抖了抖,正要领命照做。
一股淡雅的青竹香飘上鼻端,书案前的青年伸手取过魁首榜。
光影透过指缝,冷玉般的指节愈显透白,仿佛下一刻,要融进日光中消散。
掌事愣在当场,呆呆地看着青年徐徐展开魁首榜,像是展开一副画卷。
魁首榜是按年份,从前往后排,容瑟不需要寻找,一下子就看到了望宁想要他看的东西。
——他放弃的魁首之名,又出现在榜上。
望宁低缓的声音灌入他耳中:“属于你的荣誉,谁都拿不走。”
明眼人都看得出,望宁在维护他。
容瑟羽睫轻轻颤动着,却半点不稀罕。他合上魁首榜,还给掌事,毫不掩饰拒绝之意。
邵岩连忙劝慰道:“榜上之名既然已经改回,你不妨…”
眼角不经意扫到容瑟露出一截的手腕,后面的话登时哽在喉咙。
锁灵链?
容瑟的手腕上怎么会有…?
邵岩的心中涌起一股疑团,渐渐扩散开去,弥漫成漫天的云雾。
他本能地往前一步,想再看仔细些,一道强大灵力扑面而来。
望宁语调平淡,身上散发出来的长期身居高位的威仪,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出去。”
邵岩三人被灵压推着倒退出庭霜院,大门当着他们的面缓缓从中关合。
在完全闭合前的一两息,邵岩看到望宁走到青年的背后,宽阔的胸膛俯低,贴上青年的后背。
眸色幽深如夜火,充斥着心惊肉跳的占有欲与恨不得将青年拆吞入腹的贪婪。
像是用欲‖色编织出的最粘稠的网,将青年牢牢的栓在网中心。
——那根本就不是师尊看待徒弟的眼神!!
邵岩脸色一变,外峰的结界、庭霜院四周的禁制、容瑟手上的锁灵链…一一划过脑海。
“——!!”
邵岩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刹那间连呼吸都几近停止。
第102章 破灭
邵岩的后脑像是被什么闷棍猛地敲了一棍, 表情一片空茫茫的苍白。
仙尊对容瑟…?
不。
不会的。
不可能。
邵岩在心底里连连否认着,心神大乱,喷薄而出的思绪如同翻涌的浪潮。
他怀疑是不是看错了眼,男子与男子之间怎么可能呢?而且仙尊还是容瑟的师尊, 乃是长辈…
对。
仙尊对容瑟是师徒之情, 不过是对容瑟关怀过度了一些, 不是什么师徒逆伦…
邵岩底气逐渐不足, 脑子里又涌出很多以前的画面。
他想起在宗门大比上, 望宁流露人前的罕见烈怒。
想起望宁在山门前,面对陈府送上富饶家底时的异常怒火。
想起近两个多月来,望宁前所未有的举动…种种背后全都是缘于容瑟。
望宁修的是无情道,七情六欲向来比寻常修士淡薄,冷漠得不近人情。
十几年前,宗门为追捕幽冥, 损伤弟子不知凡几,望宁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仿佛死的人是路边的花花草草。
但却一次次在容瑟的身上破例, 甚至是失态。
邵岩常游走人间,见惯人间的爱恨情仇,他不会辨认不出望宁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但是,仙尊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容瑟生出不可言说的心思的?
明明在灵川秘境, 仙尊甚至不愿救容瑟。在云渺宗里, 仙尊与容瑟的关系看起来冷至冰点,一度像是撕破了脸皮。
短短三年,怎么会变成…
邵岩的内心惶惶不安, 一时方寸大乱,心中备受煎熬, 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不得安宁。
身侧的掌事注意到他神情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长老,你的脸色怎么…?”
邵岩怔怔地摸了摸脸,半响,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无碍。”
他闭了闭眼,按捺下心头的滔天巨浪,长袖下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着抖:“走、走吧。”
掌事一脸惊讶,抬指指向紧闭的庭霜院大门,压低声音道:“长老不是有事找仙尊商议吗?”
盛宴亦看向邵岩,狭长的凤眸里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邵岩喉头一哽,混沌的神志顷刻清醒过来:“对…对对,有事…有事。”
邵岩强迫着镇定下来,躬身对着门恭敬道:“下个月玄风仙门举办宗门大比,派了人送灵帖来,邀请季云宗前去观赏比试。”
门内没有半分动静,寂静在门前蔓延开。
邵岩明白望宁的态度:不关他的事。
区区玄风仙门的宗门大比,还不值得他纡尊降贵,往年都是季云宗派个长老带几个弟子前去,或者是内务堂安派人送上礼意思意思即可。
掌事脸上的疑惑愈深,不解地问道:“不过一场观赏比试,哪能惊动仙尊?长老你是不是…”
邵岩眉头紧锁,紧抓着胡须,不等他说完,义正言辞道:“玄风仙门近南,近来有传言魔族似有所行动,唯恐是逃走的幽冥魂魄作祟,于情于理季云宗该去查看一番。老夫想请仙尊一同前行,如是证实传言为虚,让宗门的弟子增长些见识、散散心亦是不错。”
幽冥无具体形状,靠恶念为食,几乎没有办法彻底击杀。
季云宗历代所用之法,都是以封印结界镇压为主,靠法印的力量慢慢消磨净化幽冥的凶性。
上一次望宁南下,助他捉回大部分幽冥的魂体,但有一小部分幽魂逃窜进入魔界。
望宁本要追进魔族,但被他阻拦下来——毕竟是在魔族的地盘,他一方的人太少,并不占优势。
两月过去,不知幽冥会在魔界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四周又静了几分,邵岩仅能听到他三人的呼吸声,无形紧张感压迫在三人心头。
在邵岩咬着牙,忍不住要下一剂猛药,望宁冷漠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渗着几分低沉的沙哑:“准。”
盛宴挺直的脊背僵滞,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的大门,像是要穿刺厚重的门扉,看透到里面的人一般,全身肌肉紧绷,拳头握得指骨泛白。
邵岩眉心一跳,面色骤然变化,换作以前,他不会多想,但是现在…
邵岩手抖得愈发厉害,时间仿佛静止,他像是想要伸手去推门,可是手抬了几次都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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