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想要血劫剑,在血劫剑现世后一切都已无意义,那一开始就不该为血劫剑涉险;他要是想借此扬名立万,为何除救步天行之外,什么都没做?”
蛇鳞冰冷,抚蛇人沉吟道:“因此我在思考巧合的可能性。”
女人噗嗤一笑:“巧合?慕花容所购置的香料其中正巧有一味克制血劫剑,正好落在秋濯雪的手中,而他偏巧救下宋叔棠,得以无帖仍可入万剑山庄之中,这香料被他恰好用来控制住了步天行,一环扣着一环,紧密相连。”
“你认为世上会存在这样惊人的巧合吗?”珠翠摇曳,步摇轻撞,女人脚步轻盈无声,唯有首饰在寂静之中奏响和鸣,她秋波一转,柔声道,“那你要不要试一试,他这巧合到最后,是否会破了你苦心设下的局?”
白蛇感知到威胁,直起身来,黑信吞吐,声如击石,发出恐吓的嘶声来。
抚蛇人面色不变:“任何可能都存在,如果我们高估秋濯雪,也许会被反将一军。”
“不错,任何可能都存在,倘若要顾忌所有可能,我们就无法行动。”女人缓缓道,“计划可能会失败,计划可能被泄露,你我可能突然会死,如何?你现在要悬崖勒马吗?”
抚蛇人道:“何必大动肝火。”
一盘局里出现意外,行为动机还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恼才怪。
女人轻笑一声,故意学舌:“那你如今要看我大动肝火,还是与我继续谈论真正令人大动肝火的秋濯雪?”
抚蛇人失笑道:“无论是巧合还是故意,我们不妨看看秋濯雪最近的行动,无论如何,行动总有结果,总有目的,也许我们可以跳出血劫剑,去思考更多的可能性。”
女人道:“跳出血劫剑?这要怎么……噢,你的意思是……他根本不在乎血劫剑,血劫剑不过是……”
她忽然恍然大悟过来。
抚蛇人缓缓道:“我想,秋濯雪的目标定然只有在这件事里才会出现的人。”
两人双目对视,同声道:“越迷津。”
“哈,原来如此,付出多少,自要收回多少,他露出这样大的破绽,只可能是要捉住一个更加难得的机会。” 女人恍然大悟,“不是血劫剑!是他需要有一个机会接近越迷津,哈!万剑山庄与血劫剑不过是另一盒胭脂水粉。”
“不错。”抚蛇人有些残忍地笑起来,“能够抓住这个机会的人果然不多。”
女人愉快道:“如此看来,他与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了。”
“这就难说了。”抚蛇人道,“他借血劫剑接近越迷津,带来这样多的变数,我们也可借他转移视线,就算是礼尚往来吧。”
“比如呢?”
“比如。”抚蛇人轻笑起来,“他与越迷津,是为了护送血劫剑离开万剑山庄,无论是巧合还是诡计,都不重要,怪就怪他何苦要闯进这盘局中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反派们的激情密谋【喂】加上回收一些之前埋下的伏笔。
看到有姑娘问濯是哪个音,是发“zhuo”音,zhao音是通棹,为船桨的意思,跟这个名字不契合。
顺便聊一下起名的一些构思。
濯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清洗”,一个是“光”。雪本身其实也有洗的意思,比如雪耻,雪恨,昭雪等等,正好跟秋哥一直被误解冤枉相反(算是个黑色幽默)。雪还有高洁跟高雅的意思,用“洗”意的话,濯雪就有更胜一筹的感觉在;而用“光”意就是雪上虚光,与烟波客是相同的,都是难以捕捉的美好幻影。
越迷津也是双关,迷津本身就是指令人迷惘的困境,越有跨过与愈加的意思,正符合越哥的人生经历,他跨越了万毒老人设下的险境,却愈发困于秋濯雪所设的情网。
第五十一章
越迷津杀掉第三波人的时候, 马车正漫步过湖边。
朗月相照,湖中生辉,如果不是有人来送死的话, 本是个很美的夜晚,在来袭者出现之前,秋濯雪甚至想解下琴来, 弹曲子给越迷津听。
他曾经与越迷津说过自己会些音律,只是六日到底太短。
虽然不知道越迷津想不想听,但无论如何, 都该试着问一下。
只可惜现在越迷津也许并没有什么闲心了, 他甩去剑上的血珠, 将覆水剑收入鞘中,重新坐回到车座上, 脸色不善地看了一眼秋濯雪后,就接手过缰绳,越过满地尸体, 策马狂奔起来。
这些人来势汹汹,只怕还有接应, 越迷津也不可能在此杀到天亮, 还是先走为上。
两匹良驹放开四蹄,在这平野上尽情施展, 他们本要到前面的村庄休息休息, 此刻既可能有人随后, 显然不是良机, 为了避免百姓受害, 越迷津干脆转向官道,一张俊脸蕴藏怒火:“这些人说血劫剑在你身上?”
秋濯雪轻声一叹, 默默点了点头,他可以欺骗任何人,唯独不愿意欺骗越迷津:“不错,确实在我身上。”
果然又是如此,只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越迷津闻言,脸色更冷:“原来你好心请我上车,就是为了这件事?”
秋濯雪探头进车内看了一眼熟睡的杨青,确保他没有被惊醒后才回身来,却没有回答,而是蹙眉道:“太快了。此事只有我与步老庄主知晓,我与你离开万剑山庄,也不过三日左右,消息怎么会泄露得这么快!”
步渊停要秋濯雪带离血劫剑,能调查出什么最好,即便调查不出什么,最好也能让血劫剑行踪成谜。
虽说真正商议如何追踪血劫剑的幕后主谋,主要落在万剑山庄跟三大铸记身上,但其实内部并不齐心,无论赤红锦说得多么有理,各家各怀心思,人越多,是非越多,血劫剑的来去就越发难以决定。
既有人觉得血劫剑可怕,也当然会有人觉得血劫剑便利,其中更不乏如步天行这般认为自己特别的人,觉得能够掌控血劫剑,他跟步渊停都不可能泄密。
那还有什么可能……
秋濯雪凝神沉思,仔细回想:万剑山庄受袭,已不再安全,幕后之人本欲借越迷津之手重创李剑涛是为什么?是为什么……嗯,如此一来,各家便有借口施压万剑山庄无法再保护血劫剑,而其他人想趁机夺剑,也再轻松容易不过。
偏偏他劝走了越迷津,这一招彻底落空,反叫步渊停成功藏起血劫剑。
那么,将矛头转移到自己即可。
幕后之人未必知道剑在何处,可是只要放出风声,秋濯雪带着血劫剑离开了万剑山庄,众人就有了新的施压点,逼迫步渊停拿出血劫剑来证明安危,如此一来,即可确定剑在何处。
步渊停倘若拿出来,血劫剑定起新的波澜,到时众人便可名正言顺地要求将血劫剑换个所在;他若拿不出来……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而越迷津本就……本就是很痛恨别人利用他的!
秋濯雪强忍怒火,他原本只是想与越迷津相伴几日,此事不容耽搁,本也没有什么拖延的心思,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步步紧逼至此。
越迷津倒是很熟悉秋濯雪此刻的表情,七年前他冥思苦想如何躲避万毒老人的追杀时,也是这个模样,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这幕后之人不但狡猾,还相当凶恶,当初越迷津引来万毒老人,却是秋濯雪破解谜题,说到底,祸事是两人共享的,如今这血劫剑的闲事,是他自己要管,此行还不知道多少艰难困苦,危险也许顷刻降临,拖累越迷津做什么。
“吁——”秋濯雪打定主意,忽张口喝住两匹马儿,将手覆在越迷津的手上,制住马鞭,马儿狂奔似奔雷,收势如清风,又抢出去几步,马车很快停了下来,杨青在车厢里梦呓了一声,呼吸声又再匀缓,显然没被吵醒。
越迷津一怔,皱眉不解:“你做什么?”
秋濯雪凝视了他的面孔片刻,忽地轻轻叹道:“不管你信是不信,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不错,我的确是借你的缘故离开万剑山庄,可也是真心想补偿你,我本以为分别之日不会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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